夜色漸濃,陣陣寒意浸透了春夜的每一處角落。晶瑩的露珠如水晶般玉潤圓滾,即便萬物寂滅也不能讓它在嬌嫩的新芽上停留上片刻。
印照著點點的火光,水滴由葉尖筆直地掉落下來。
李誦猛地打了個寒顫,似乎冰涼的水滴透過他後頸的皮膚瞬間將全身的溫度都帶走了。搓著後頸,他抬頭看了看頂上那顆大樹,準備給自己挪一個地方呆著。
忽然,有什麼東西輕輕碰觸著李誦的背部,嚇得他趕快起身回頭看去。
“呼,嚇死我了。”看清了身後的人,李誦重新蹲了下來,如釋重負地說:“李詩你終於來了,我等到花兒都快謝了。”
李詩嘿嘿一笑,側身伸手指了指背後密密麻麻的人頭笑道:“還不是為了湊齊人手,那小子可不好對付,大人吩咐讓我們務必一擊中的。”說著,他彎著腰輕輕地上前幾步,揉了揉眼睛望向遠處那片荒廢的建築中透露出來的點點火光。
金光寺,曾經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廟宇,經年累月的信徒朝拜讓它成為了一處禮佛的聖地,但這一切在周躍帶兵入駐龍陽後都成為了昨日黃花。
“人定勝天”,“拜佛不如拜我”。。。。。。在周躍的這些猖狂言論與強大兵力的威懾下,所有與佛、和尚有關的東西統統都在夜郎消失。唯獨隻有尼姑僥幸被保留了下來,但她們也不再被允許當眾傳佛,隻能在哪些遠離京城的地方得以苟延殘喘。
昨日的金光寺早已變成了一座殘破的廢墟,隻是作為夜郎廢佛的反麵典型依舊矗立在這京城的北郊。
看了看天色,李詩拍拍身旁的李誦,一揮手就向著金光寺摸了過去。
而此時,富不同正站在窗前觀望著天色,捉摸著等天色再暗些就好出門了。
於家人對自己苦苦相逼,今天又與他們接下了如此的深仇大恨,表麵上雖然自己占到了一點點便宜,但富不同深知他所要將麵對的是何等巨大的反撲。
捏了捏懷裏的那一紙投降書,富不同忍不住自嘲得笑了一聲。這玩意兒最多也隻羞辱一下於青岩,他能夠對付自己的手段何其之多,豈是這東西能夠輕易化解的。輕輕得拍了拍窗沿,他感到自己應該在這京城尋覓一個靠山了。
隻是想來想去,富不同發現自己在這京城之中能夠談得上相熟的有且僅有兩人:柯大力與呂子盔。
隻是,這柯大力吃了他杜撰出來的慢性斷腸散暫時服了軟,現在怕是早以發現了其中的貓膩。如果想要找他,富不同覺得自己多半是有去無回。
至於呂子盔嘛,這老頭既忠誠國家又顧念舊情,看起來似乎無懈可擊,但這種夾在兩者之間的那種彷徨不得不說就是最大的那條縫隙。富不同知道,隻要自己能夠轉進這條縫隙,老頭必定馬上就能成為自己不可多得的助力。
這時,坐在屋子中間搗鼓著火堆的報喜忽然抬起頭來,他探著頭在空中嗅來嗅去,空氣中有著一種淡淡的香味如絲如縷。
聽見身後的響動,富不同從沉思中轉過頭去,他的臉色瞬間了就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