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不同一輩子從來沒有生出過要為誰豁上性命的勇氣,就像他曾經生活過的那個時代的大部分人一樣,伸手幫個微不足道的忙都是需要三思而後行,衡量一下得失。
但阿麗朵不同,即便兩人的結合充滿了偶然,即便兩人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正是她給予了富不同家的感覺,生活的真實感。可現在有人想要奪取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富不同終於是拋開了一切,勇敢地站了起來。
死亡,在這一刻,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段無命前撲的身體忽然以違反物理常識的方式改變了方向,就在將要到達阿麗達身前的那一刻,他聽見了富不同的呐喊。雙腳剛剛落地,他又一次飛身向著富不同撲了過去。
富不同那裏還敢站在那裏,早已經翻出車廂跑了開去。
可讓富不同失望的是,段無命並沒有到達他曾經呆過的地方,因為在那之前又有同樣的一聲呼喊從別的方向傳了過來。
這一次發聲的卻是影子,段無命要殺誰都可以,但惟獨讓富不同死在她前麵那是不可接受的。
於是,段無命在一呼一吸之間第二次改變了方向。
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富不同卻悄然發現了對付這個魔鬼的辦法。於是,他又開口了,同時他還不斷得對著站在對麵的阿麗朵打手勢,讓她也跟著叫。
阿麗朵與影子都是聰明人,當她們發現了富不同的手勢並結合段無命的反應之時,一個奇妙的組合就形成了。
“這邊!”
“我在這兒!”
“嗨!你好!”
由富不同這裏開始,然後是阿麗朵,最後是影子,叫喊聲此起彼伏,周而複始,讓明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段無命成為了一隻被聲音牽引的彈珠,在三個點間折返往複,奔波不停。
於是,就在這南越城門前的空地上,奇怪的一幕開始上演。
兩女一男各站一個方位,他們用自己的聲音構成了一張奇特的網,讓身處其間的那人無處可遁。
開始的時候,人們覺得有趣,越來越多的人遠遠得圍成一圈,興致勃勃地指指點點。人生在世幾十年,甚至是他們所了解的所有曆史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眼前這樣奇怪的一幕。今天也算是長了見識,大家哪裏會放過這個看稀奇的機會,也好增加日後的談資不是。
但日落日升,當同樣的一件事重複了千百遍之後,再稀奇它也變得如此得乏味。
伴隨著再一次日落之時的到來,城牆的前麵終於恢複了平靜,人們對於發生在這裏的四人間的故事也視若無睹了。
而唯一的列外隻有站在牆頭如同無頭蒼蠅般的王財神,他從一個箭垛跑到另外一個箭垛,想要呼叫但終究不敢呼叫。魔人段無命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以至於他不敢冒著生命的危險將段無命從那簡單的三角陣中拯救出來。
現在,雖然王財神掛著朝廷官員的頭銜,手上還握有知州大人的紅印,但在誰也依靠不了的情況下,顯得是如此的無助與惶恐。
捉拿富不同,這個曾經看上去如此輕鬆的任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讓王財神覺得異常沉重。現在,他唯一能夠寄托的,隻有希望段無命能夠忽然從暴走狀態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