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唯有城牆上的火把在黑暗中跳躍。斜飛的雨絲輕輕拍打著窗戶發出如泣如訴的悲歌,一如傷心人無法停止的悲痛綿綿不絕。
城衛府內,豆大的火光透過窗紙忽明忽暗,與淅淅瀝瀝的雨聲相互呼應。屋內,三條身影仿佛定格的畫麵,在窗戶上投下模糊的影像。
“相公,如果你不想做就放下笤帚吧,我與影子妹妹做就可以了。”
自從趁夜急急忙忙回到守備府後,阿麗朵就發現相公不怎麼對勁,時不時就會在原地發呆,這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他居然連一張桌子的衛生都沒有打掃幹淨。
富不同就像忽然著了魔一般,對於阿麗朵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盯著自己手中的笤帚不知道在想什麼。倒是他臉上的表情,在昏黃的火光下不停變換,側麵看去少了幾分平日的慵懶,卻多了幾分讓人心悸的狠毒。
今晚在柯府無意間聽到的那些話就像是一根導火索,輕易地就點燃了深埋在富不同心底的熊熊火焰。
在富不同下山前,太子居然親自到過蓬萊島,盡然還在哪裏犯下了淫人妻女的醜事。而蓬萊那巴掌大的地方能夠有什麼出色的女子能夠吸引當朝太子?
難怪家裏人一提到母親的死都是閃爍其詞,難怪父親執意要讓自己入朝為官。但是麵對當朝的太子,一般的權力又有何用?
不用別人講述當時的情景,富不同也不難想象當時母親的掙紮與父親的痛苦。身為一個男人,父親在麵對這樣的事情是怎樣一種感受,是如何度過了這些光陰,富不同即便是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能夠想象父親遭受的煎熬。
而對於母親,那種痛苦與折磨也許富不同永遠也無法體會。再加上死後被自己至親之人掘墓盜玉,作為活著的自己,他簡直無法清楚地理清心中的感受。憐惜、痛苦、憤怒等等情緒混雜在一起,讓富不同陷入了一種空洞之中。
無法思考、無法動作,隻有一種酸楚讓富不同窒息欲死。
影子輕輕碰了碰阿麗朵,拉著她輕輕地走開,悄無聲息地低頭繼續打掃別的地方。富不同忽然表現出來的那種狀態她太過於熟悉了,就與她被迫和太子簽下那紙賣身契時的情景一樣,痛苦到了極致,但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整個大廳裏寂靜地可怕,壓抑的氣氛充斥著這裏每一寸空間,讓人的心跳都失去了平日裏的次序。隻有偶爾桌椅挪動時發出的聲音不經意間響起,提醒著屋內的三人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逝去。
就這樣,仿佛上演的一出啞劇,容納了三人的屋子盡然透露著一股極其怪異的安靜。
連日的緊張生活早已讓幾人疲憊不堪,在如此沉悶的氣憤之下,身心疲憊的阿麗朵與影子終於是不堪重負,斜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而就在她們漸漸沉重的呼吸聲響起之時,石化般的富不同卻慢慢地昂起了他的頭顱。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縷陽光透過布滿了塵土的紙窗在屋內投下斑駁的金色斑點,為這陰暗的屋子帶了些許的生氣。
陽光剛剛落到影子的發梢上她便睜開了眼睛,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傳來異響的地方。
長時間的緊張生活早已讓這個女人培養出了非同一般的警覺性,在這安靜的環境中任何的聲響都不啻於在挑撥她的神經。但出乎意料的是坐在她身前不遠處的那人居然是富不同,那雙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金色光芒地眼睛中再也不同以往,除了一如既往的狡黠外還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