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那個男人?哪個男人?
“你什麼意思?”
他似乎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點了,素來溫和的人也暴躁起來。
“我什麼意思?三番五次看見那個男人和你在一起,宿舍樓下、音樂廳外、醫院裏……如果不是沈姿告訴我你徹夜不歸,第二天還是那個男人把你送回學校的,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簡直忍不住為他喝彩了,這語氣、這姿態、這一字一句聲淚俱下的控訴,還有這超強的爆發力——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的初戀還有進軍奧斯卡的潛力。
於是我真的這麼表達出來了,我忽然間笑起來,放柔了語氣對他說:“陳寒,到今天我才不得不承認,你和沈姿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你們一樣優秀,一樣聰明,一樣會做戲,一樣愛把人玩弄得團團轉——”
“祝嘉!”他厲聲喝道。
我繼續柔聲說:“小點兒聲,別這麼小題大做,你這麼為我大動肝火的,就跟你真的在乎我在乎到不能自已的地步一樣。”
他咬牙切齒地說:“祝嘉,我現在真的恨不得把你扔進水裏好好清醒清醒!”
“不用了,那天在遊泳池裏我已經清醒過了,現在理智得不能再理智,今後也都不會再犯蠢。”
他頓時沉默了,片刻後,語氣裏的暴怒消失了一些。他說:“祝嘉,那天在遊泳池裏我壓根兒沒有看見你,如果看見了,我肯定不會——”
“可以了。”我低低地笑了兩聲,打斷他的話,“陳寒,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生憾事。那天的事情過都過了,我覺得沒什麼必要再提了。”
你看不見我,也許是安慰我的謊言,也許是因為你眼裏本來就沒有我。
而我也沒有以前的耐心,一心一意等著你轉過身來和我解釋,解釋完,就各自自欺欺人地和好如初。
我問他:“陳寒,你還記得當初我給你告白的時候嗎?”
隔了半天,電話那頭傳來他低低的嗓音:“記得。”
我笑著說:“整個高中我都在不斷告訴你我喜歡你,畢業那天,總算下定決心要跟你認認真真告白一次,好叫你知道我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在操場上開完畢業典禮,然後大家一起衝回教室,往樓下扔書。而我抓著你的手,在喧嘩的歡呼聲裏忽然大叫一聲我喜歡你,你當場就驚呆了,恐怕是因為之前沒有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人。”
他用一種壓抑的聲音對我說:“我記得,我都記得……”
我還在絮絮叨叨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那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牽他的手,想要幼稚地告訴他,等我滿了法定婚齡就娶我好不好……”
而我最終笑出了聲。
“這種蠢事真的隻能放在回憶裏珍藏了,紀念我的愚蠢幼稚,也紀念你的理智成熟。”
理智成熟如陳寒,最終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坦誠地告訴我:“祝嘉,我們都還太年輕,這個年紀分不清什麼是好感,什麼是喜歡。”
我望著他,最終等來了那句對不起。
那時候我總以為是陳寒太謹慎小心,不願意早戀,不願意破壞我們之間那種微妙又珍貴的感情,所以我告訴自己,祝嘉,耐心點兒,多給他點兒時間。
可是一路走來,現在的我總算明白了,那不是謹慎小心,也不是如他所說太年輕、不懂何為喜歡,事實就是陳寒他根本不喜歡我。
因為不懂喜歡換一種說法,那就是還沒有遇見讓他懂得喜歡的人。
很遺憾,我不是他要的那個人。
陳寒似乎從我的語氣裏聽出了那麼點一拍兩散的意思,有些慌亂地說:“祝嘉,你現在在哪裏?我來找你!”
而我溫柔地告訴他:“不用了,陳寒,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以後你也不用覺得困擾,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祝嘉!”他惱了,一字一句地問我,“你到底在哪裏?”
“你別急,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陳寒,以後我們盡量少見麵吧,類似於這樣的話也別多說了,保持距離,好聚好散。”我頓了頓,在他又一輪的追問來臨之前,毅然決然地掛斷了電話。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或者說我已經決定再也不喜歡你了。
那一場長達五年的喜歡令我身心俱疲,而我並不相信那是喜歡一個人應得的結果。
我站在城南的繁華地段,看著這五光十色的不夜城,來往人群行色匆匆,喧囂與熱鬧都不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