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上帝隻允許我帶走一樣東西,那一定會是對你的所有記憶。
窗外的樹葉變成幹枯的暗黃,微風吹過,枯黃的樹葉緩緩地從樹枝上飄落,然後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輕輕地掉在地上。
外麵的院子裏,鋪滿了厚厚的樹葉。
我靠在床頭上,眯起眼睛看著緩緩飄落的樹葉,心裏一陣陣傷感。
我現在也像這幹枯的樹葉一樣吧,即將從樹枝上飄落……
放在被子上的雙手,越來越瘦,在陽光下發出蒼白的顏色……
“寶貝,在看什麼呢?”房門突然被打開,出現媽媽的身影。
“媽媽。”我迅速收起落寞的神情,揚著一張笑臉看著媽媽,“我在看外麵的陽光呢,我們去院子裏麵曬太陽好不好?”
“好!”媽媽笑著點點頭。
我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接過媽媽遞來的厚厚毛毯,和媽媽一起走出房間。
院子草地上的草都已經開始枯黃,露出黃色的泥土。
夏天時的那一片鮮綠已經成為很遙遠的過去……
我懶洋洋地坐在外麵的凳子上,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的時間,十一點十五分,他們這時剛好在上第四節課,上完這節課就是午休了……
“寶貝,是在想禾禾他們嗎?”媽媽削了一個蘋果,遞給我。
“嗯!”我接過蘋果咬了一口,點點頭,“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他們了……”
最近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於是媽媽幫我請了長假,對外宣稱我是在辦出國手續,準備去國外念書了……
“要不要找他們來家裏玩?”媽媽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頰。
我看著地上一片片幹枯的樹葉搖搖頭:“不用了!”
“如果你再不見他們,我們馬上就要去英國了……”媽媽說著聲音哽咽起來,“你……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見他們了……”
地上,樹葉被風吹得到處飄散著……
我垂下頭,睫毛變得濕漉漉的,長長的頭發輕輕拍打著我的臉頰,拂去我臉上鹹澀的液體。
“媽媽,我想出去和他們玩最後一次好不好?”抬起頭的時候,我的臉上已經看不見任何眼淚的痕跡,笑容無比燦爛,“我不想在家裏玩。”
“可是你的身體……”媽媽微微皺起眉毛,眼睛裏滿是擔心。
“沒事啦!”我依然燦爛地笑著,“能夠在死掉之前和他們再約會一次,我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寶貝……”媽媽用力把我抱進懷裏,一滴滴溫熱的液體滑過我的脖子。
“媽媽,你不要難過,你難過我就會更難過哦!”我靠在媽媽的懷裏,語氣輕鬆地安慰著媽媽。
可是心裏,卻是大雨傾盆。
媽媽的懷抱那麼溫暖,我真的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媽媽,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做你們的女兒!
“嘟——嘟——”
電話剛響了兩聲,還沒等我說話,就傳來西川涼精神十足的聲音:“喂,幼稚園小朋友!你最近太不夠意思了吧,都忙得沒時間找我們了!”
“好啦,對不起啦!”聽著他的聲音,坐在床上的我覺得心裏明亮了許多。
“既然你都道歉了,我這麼大度的人就不和你計較了!”西川涼還是那副自大的樣子,真好!
“找你有事啦!”我無奈搖搖頭,“我馬上就要出國念書了,所以我想在出國之前,我們四個人再去約一次會!”
“好啊!”西川涼爽快地答應,又說道,“隻是出國讀書,又不是生離死別,你不要弄得這麼傷感,說不定下個學期我就轉來你們學校了!”
“嗯!”我悶悶地應了一聲,上齒緊緊地咬住下唇,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大哭。
噴火大暴龍,現在就是生離死別,沒有下個學期了……
“那你想去哪裏呢?”西川涼沒有察覺出我的異樣,語氣歡樂地繼續說道。
“我……”我暗暗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我們去海邊燈塔看星星吧!第二天還可以看日出!”
“沒問題!兩天後是周六,我去接你,井寒去接禾禾!”
“好!”
電話一掛斷,我一下子癱坐在床上,眼淚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滑落……
我把手放在嘴巴裏緊緊地咬著,不想被爸爸媽媽聽見我的哭聲。
心髒一陣陣強烈地收縮,胸口一陣陣悶痛。
我,再也沒有下個學期了……
我,再也沒有以後了……
我的時間就要停止轉動了!
窗外的天空漸漸暗淡下來,樹枝上的樹葉越來越少,露出光禿禿的枝丫……
兩天後。
秋末午後的陽光清透卻溫暖。
整個房間被湧進來的陽光填得滿滿的。
我站在鏡子前麵試著衣服,旁邊的床上放滿了一堆我試過的衣服。
“這件的款式好俗氣!”我脫下來又扔到床上。
“這件的顏色好老氣,而且襯得氣色更加差了!”
……
最後我穿上一件藍色的毛線衣,黑色的百褶裙,栗色的頭發蓬鬆地搭在背上,額前的劉海兒被我梳理得整整齊齊。
換好衣服之後,我又開始朝臉上抹東西,蒼白的臉頰被我打上了淡淡的腮紅,沒有血色的嘴唇也塗上了一層晶瑩的唇彩。
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我希望我能夠是最美麗的……
陽光的溫度漸漸降低起來,牆上的時鍾顯示著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平時總是昏昏欲睡的我,今天顯得格外精神,一直趴在窗台上等著他們。想著想著,嘴角不禁上揚起來。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大暴龍,你來了啊?”電話一接通,我就高興地說道。
“小朋友,抱歉……”電話裏傳來西川涼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沉重。
“怎麼了?”我疑惑地皺起眉。
“我外公突然住院了!”他的語氣好像很難受,“所以我和禾禾都不能去了,對不起……”
心裏淌過一絲失落的情緒……
這次的錯過,便是永生不見,陰陽相隔……
“沒事啦,好好照顧你外公!”我淡淡地笑了笑,沒有任何責怪的語氣。
“嗯,放假我來英國找你玩!”
“好!”
放下電話,我的嘴角朝下落去。
剛才欣喜期待的心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井寒應該也不會去了吧,他肯定要陪著禾禾。
沒想到,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還是不能和你們見一麵……
天空變得如湖水般澄澈,柔軟的白雲緩緩地飄浮著,明亮的太陽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世界一片明亮溫暖。
可是,我的世界已經走到了盡頭……
“呼——”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
既然大家有事,那麼我就一個人去吧,我想最後一次站在這個城市的海邊看星星,我想最後一次待在這個城市看日出……
想到這裏,我騙爸媽說西川涼他們在不遠處等我,然後一個人坐上公交車去海邊。
平靜的海麵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閃爍著五光十色的光環。
鹹濕的海風徐徐吹來,濕潤的氣息落在臉上,沁人心脾。
一座白色的燈塔矗立在最高的海岸上,高聳得像是與天連在一起。
“喂——”我雙手放在嘴邊,衝著大海大聲地喊了句,海風把我的聲音送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我沿著沙灘慢慢朝燈塔走去,沙灘上留下一長串我的腳印,卻又被湧過來的海水衝散。
那麼,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會不會也被時間給衝散?
我坐在燈塔下麵的沙灘上,雙手抱著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失神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麵……
蔚藍的海麵上,突然出現一張無比精致的臉龐,臉龐上的一雙眼眸比星辰還要耀眼……
突然,思念像是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湧來。
心髒最柔軟的地方,橫著一根尖銳的刺。隨著心髒的跳動,劇烈的疼痛就蔓延開來……
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他!
我把頭埋進臂彎,眼淚“嘩嘩”地落在沙灘上……
馬上就要去英國了……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再也見不到那個讓我第一次心動的男生了!
我再也見不到那個讓我第一次許下貪心願望的男生了!
我再也見不到那個讓我喜歡到隻要他幸福就好的男生了!
……
“你在哭嗎?”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仿佛觸電般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鹹鹹的海風輕輕吹起一抹黑色的頭發……
比星辰還要耀眼的眼眸裏隱含著深邃的感情……
“你怎麼哭了?”他微微皺起眉頭,抬起手輕輕地為我抹去臉上的淚珠……
他明明微涼的手指,卻讓我覺得溫暖得仿佛身在立夏。
天色黯淡下來。
海麵上倒映著成片成片的紅霞。
“井寒……你……”我怔怔地看著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怎麼在這裏?”
“你馬上就要去英國讀書了,我怎麼也要來見你一下吧!”他淡淡地說著,手輕輕地揉了揉我的頭發。
“哦!”我一時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中,沒有回過神。
“你這麼大了還哭鼻子啊?”他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那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