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是個海南的女子,第一次在北國看見雪花飄落,那時她和我走在橘黃溫暖的路燈下,我送她回宿舍。我說,從白雪飄飛的那晚,我就開始相信你會獲得塵世的幸福。

小諾說,你是個善良執著的人,需要很多快樂,不要孤單。

小諾是我和同學在策劃出版一份報紙時認識的,當時小諾被分到了編輯組,我的部門下。我們之間有著不可言喻的默契,這種默契常常讓我興奮不已。甚至,編輯組開會的時候,我隻要簡要地把自己的想法以提綱的形式列出來,小諾就會默契地給編輯組的其他人解釋他們不明白的地方。隨著交往頻繁,我和小諾在一起談論著文字,談論著音樂,談論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漸漸發現,我們彼此都是憂傷的,這樣的憂傷讓我們彼此憐惜,卻不知道如何從這種憂傷中走出來。我問小諾,如果有一天,我們不能再見麵了,你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小諾說,和你一樣!寫憂傷的文字……聽憂傷的歌曲……憂傷地生活。

我突然覺得很知足,說,很多年以後,我會想起是否會有一個女子,如她曾經對我所說,在和我一樣憂傷地生活。

停頓了許久,我說,我相信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是如此地透穿你的思想並融入自己生命本質的憂傷。而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都帶著憂傷而渴望快樂。

小諾沒有回答,生活開始沉默。

許多天以後,我才知道,小諾在她網上的心情文字裏給我留言說,若水,你不知道,那樣的理解直深入骨髓,卻隻能讓人恐懼。因自己的思想被毫無遮攔地呈現,像赤裸的心,沒有安全感。被看透的心靈不再安全,於是想要逃離。你的思緒,在我的眼裏太過敏感直白,我仿佛看到自己以後將要變成的樣子。輕易就可以看透誰的心,讓人不感靠近。世界那麼小。我希望你快樂,希望自己努力製造的一點快樂可以傳給你。憂傷是本質,屬於自己,無法消失無法延伸。心內時有隱痛,正如相思無藥可醫,隻能自救。或許某些人和事情隨著時間慢慢地消失,傷痛便會減輕。我記得你說起你想要一個海邊的葬禮,我是個愛哭的女子。你若是真的去,我會哭,會用我的淚水,熄滅你的葬禮的火。我隻想要你開心的生活。

終於決定順其自然,也很少見麵了。小諾說,我想我大概是一隻鳥,充滿了警覺,不容易停留。所以一直在飛。

我說,你飛吧,我已經掩麵不看你了。

然後小諾流淚了。

很多的事情,來不及發生,就已經結束了。就如幾米說,“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或者介入”。不久,小諾有了自己的男友。

此後,我再看到雪,就會想起小諾,我不再把雪叫“雪”,我叫她“水”,我怕雪融化了,化作小諾曾經應許的一滴傷心淚,心就疼!以一種快樂的方式,我把憂傷掩藏得很深,深到連自己都發現不了了,我就以微笑麵對生活。因為我能夠看到小諾和她的男友生活得很快樂,沒有憂傷。這已經足矣。

我對我的朋友說,沒有憂傷,天下快樂。

2006年於華北電力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