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文和依朵麗連夜出發,坐的是一輛黑色轎車。
這一夜,高建文幾乎沒有睡過,因為,緬甸的公路設施確實非常差,和國內是不能比的,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車開進了山裏,隻是不久之後,又開了出來,顯然是繞路走了。
不過,在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達塔城,一個小縣城,但是,卻和中國的縣城無法相比,無論是市政設施,還是道路修建,基本上和高建文印象中的中國農村是差不多的。
肮髒的街道上,幾個襤褸穿著的小孩兒看到黑色的汽車,竟然還有些好奇的跟著車後麵奔跑。
黑色的轎車一直開到了縣城的近郊,這裏給高建文的感覺反而要好得多,雖然沒有那麼多矮小的店鋪,矮小的水泥樓房。
這裏,滿眼都是莽莽蒼蒼的深深林海,熱帶樹木遍布整個近郊。
下了車,依朵麗一邊帶路,一邊對高建文說道:“文哥是不是覺得這裏的情形大大的出乎你的意料?”
高建文搖頭,“以前隻是知道緬甸深受戰亂的影響,國內政治動蕩,但是,沒有想過,竟然會破敗到這種程度。”
依朵麗淡淡一笑,“現在文哥知道,為什麼很多緬甸人到了中國之後,都會覺得那裏簡直就像是天堂一樣了吧。你看到的這個小縣城已經算是好的了,其實,很多地方的人,連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更不要說能夠安安靜靜的生活了。”
這的確是高建文無法想象的。
即便他‘文哥’是深廣的大佬級人物,經曆的風雨無數,但是,也難以想象這種場景,有些事情不親身經曆,根本無法體會那種深刻。
“文哥,請跟我來吧!”
依朵麗穿著一件類似蠶絲的短裙,露出勻稱結識的長腿,在這蕭條破敗中邁步前行,讓人有一種難言的違和感。
高建文不再言語,跟著依朵麗往前走。
沒有走多遠,大約是五分鍾左右的時間,到了一個巨大的農場。
之所以說是農場,是因為一排農舍外,有一望無際的空曠原野,原野上是雞鴨等動物。
農莊之外,圍起了一道道柵欄,柵欄外,是長滿青草的田間小路,阡陌縱橫,偶爾,有一兩個棕色肌膚的老農抽著煙卷提著老鐮刀往這邊走來,影子被日頭拉得好長,好長,似乎比這七八月的光景還要長。
蟲鳴鳥叫,露水橫濕,這裏的安靜和縣城裏的雜亂無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高建文問道:“你的父親就住在這裏?”
依朵麗點了點頭,抬步就往農舍的方向走了過去。
越走得近了,高建文就越是吃驚,這清晨的時光中,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出來工作了,他們做的事情不一,不過,當看到依朵麗的時候,那被日頭曬得黧黑的麵孔上都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和善的笑容,這種笑容讓高建文內心有一種極深的觸動!
這是他在深廣這個大都市中,從未見到過的笑容。
跟著依朵麗,他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所在,這裏有一座竹樓單獨陳設,旁邊就是一條小河,竹林環繞,看上去,風景非常不錯。
“我以為你的父親是被囚禁……”高建文實在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依朵麗轉過頭來,對著他粲然一笑,“文哥,對於那種熟悉了大城市生活的人來說,這種破敗的農村生活就是一種流放。你能夠想象沒電,沒有信息,接收不到一切外來新鮮事物的那種感覺嗎?”
當然,高建文無法想象,自己手機收不到信號,每天瀏覽不到各種信息的那種生活,一兩天也許可以,長久之下,他可能會瘋掉。
“這種生活可能會很清苦,不過,對我父親來說,也許的確不算是一種流放吧。”依朵麗淡淡的說道。
高建文這一次沒再多問了,因為,這樣會顯得自己很無知,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兆頭。
在竹樓的第二層,高建文終於見到了當年文哥被槍擊的另一個見證人,依紮木。
這個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微矮,麵目如一般緬甸人一般的棕銅色,臉上褶子並不很多,一雙格外有神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他嘴上含著一根隻有半支煙長的卷煙,淡淡的煙絲味傳來,是一種異樣的香味。
他顯然已經得到了商聯那邊傳來的消息,知道文哥要過來,因此特意在此等待。
在高建文走上竹樓來的時候,他已經率先站了起來,紋絲不動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生硬笑容,仿佛這個笑容是生生的從臉上極不情願的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