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明生說,爺爺是個土八路,名叫楊天道,打過幾次遊擊戰,跟小鬼子交過手。
在楊建的印象中,爺爺是個不愛言語的老人。六十幾歲的人,雖然談不上結實,確也顯得硬朗。在楊建的印象中,爺爺是個臉色清瘦的老人,駝背,煙癮不大,話語較少,給人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閑著的時候,老人就會澆澆那棵直立在堂屋前的石榴樹,或者抬頭觀賞著屋簷下在此築巢的小燕子。一般早上起得早,吃完飯就下地幹活,家裏的事基本不過問。
當時爺爺家的院子頗大,分為南北兩院,北院是主院,南院是附院,楊建的三叔和四叔、五叔住都住在南院,四叔、五叔因當時沒有結婚,所以隻住了一間小東屋。
這顆碗口粗的石榴樹,夏天到了,開始開花結果,一個個拳頭大的石榴懸掛在層層綠葉當中,如夜晚中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五光十色,散發出迷人的氣息,讓人見到後垂涎欲滴的感覺。
北院的東南側是豬欄和大廁所,廁所前種了一棵碩大健壯的棗樹,當年這顆棗樹,長得非常憨實,估計有十五六米高,枝杆有二十多公分粗,估計是當年的豬糞和人糞共同醞釀出來的成分,使這顆棗樹發出如此的生命之力。
棗仁是那種長且圓的棗,印象中,棗的味道幹甜爽口,味道極佳。
有一年夏天,楊建的五叔楊明水為了吃棗,竟然拿著長竹杆,爬上豬圈的牆頭,揮舞著手中之物,將棗樹結出的粒粒果實,打落地滿地紛飛。
當時楊建和二叔家的弟弟楊剛嚼著美味的長棗,站在大棗樹下,心中早已樂開了花。
“小叔真好,小叔真好。”哥倆高興地喊著、蹦跳著。
楊明水站在不高不矮的牆上,左手持著竹杆,右手攥著幾個大棗正往嘴裏添著,不時有棗核從嘴中吐露出,掉在坑坑窪窪的地上。
豬欄裏的兩頭大母豬瞅見家裏的主人正在劈裏啪啦地打著棗子,嚇得一聲不吭,躲在牆的一角。
“建子、剛子,使勁吃,我再給打。”
說完,又揮動著竹杆敲打起來,麵前的棗樹,讓他這麼一打,成百上千的棗樹如冰雹一般劈裏啪啦地散落在地上,嘩嘩的棗葉也紛紛落地。
哥倆一邊撿著紅裏透甜的棗子,一邊用嘴吃著,這些棗子在竹杆的打弄下,結結實實的掉在了地上,或許都有占了豬屎的味道,或許還有其他的味道。可是,在那個年代,這些紅紅的棗對於小哥倆來說,卻是人間美味。
在屋裏忙著收拾家務的老太太,也就是楊建的奶奶,聽到外麵的聲響,迅即跑了出來,看見五兒子在牆頭上打棗,氣得滿臉通紅。
“小水子,你快給我下來,成天胡糟,看我不敲斷你的狗腿。”
楊明水發現母親從堂屋裏跑出來,雖然不是很怕,但是也心虛,就扔掉手中的竹杆,反身跑向東側的牆頂,躍身而下,溜之大吉。
見到小兒子已經逃竄,老太太長噓了一口氣。
老太太心疼地撿起摔壞的長圓棗,大聲斥罵著這個喜歡整事的兒子,看當時的情況,恨不得把這個水子叔叔抽筋扒皮的樣子。
楊建發現奶奶生氣了,就知趣地把棗子從地上撿起,給老太太拿過去。
“奶奶,別生氣了,不願俺叔,是俺倆讓他打的。”楊建說。
看著兩個乖巧的孩子,老太太也就心軟了。用手摸著楊建的小腦袋,道:“不是奶奶疼你們吃,這麼好的棗樹,讓你小叔這麼來回折騰,我心疼啊!”
老太太將小哥倆領回屋中,並拿了一個簸箕到外麵撿這些撒落在地上的棗子。
在這個年代,東西確實值錢,浪費一點東西心都在流血。
楊建的奶奶是出生在上世紀二十年代的人,姓陳,名學英,飽經風霜的女人把心血全部用在了幾代人身上,兒子頗多,當年總共生了七個兒子,有兩個兒子在未成年時不幸離開了人間,女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失去自己的親人,特別是從自己身體內直接分娩出來的骨肉。
楊建的父親是老大,楊剛的父親排行老二。剛才說起的那個水子叔叔排行老五,就因為這個五叔的存在,著實讓這個大家族不消停。
有一天,楊建的母親劉卿正在家裏幹活,忽然聽到有人喊,接著跑進來一個人。
進來的這個人是東邊老鄰居家的老大,叫張向成。
“出事了,出事了。”張向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