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劉卿被婆婆訓斥了一頓,生氣地回到了家中。
來到大門口處,黑色的門扇在月光的襯托下,表麵呈現出一層亮麗的白色,用手摸上去有一種硬邦邦的感覺,沒有一點溫情之色,紅紅的春節對子仍然迷戀在上麵,但已不是當年那麼紅透,伴隨著輕風發出嘩嘩的聲響,經過無數次的風雨衝刷,仍然保持著已有的本色。
伸手將門閂撥開,掛在門邊鐵鏈隨即發出咣啷啷的聲音,在昏暗的夜晚裏顯得無比驚鳴,這種聲音,不覺讓人的心中又起一陣煩燥。
推開門,大門下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來到院子裏,抬頭見楊同正領著楊建和楊香警惕地往外看著,在他們身後是一小撮微弱的宵獨之光。
從身材和走象上,楊同認出了是母親劉卿,馬上興奮地喊道:“娘,你可回來了。”
看見三個可憐兮兮的孩子,劉卿眼睛又開始變得濕潤起來,用手理了理蓬亂的頭發,說道:“同子,都吃飯了吧,吃飽了嗎?”
“娘,我們都吃飽了,不過今天晚上楊建有點挑食。”
“娘,你也趕緊吃點吧。”楊同道。
“噢,這孩子就喜歡挑食,哎!”
此時楊建還不到三歲,走起路來也不是很紮實,經常也會摔跟頭。每次爹娘出門不在家,特別是天黑以後,整個一家人都早早休息了。熄燈後,南邊院子裏一點光亮也沒有,所以感覺有點恐怖和孤幽之感。楊同通常就會把膽小的弟弟和妹妹放在內屋的炕上,為了省點錢,有時候也不舍得點蠟燭,隻能依托著月光之色,期盼著父母的到來。
有一年夏天,劉卿將三個孩子鎖在家中,去城裏買一些生活用品。
足足一個上午,楊建沒有見到母親,離開母親的懷抱,滿臉都是委屈的淚水。
楊同就和姐弟倆在地上玩起了“彈蛋入洞”(玻璃球)的遊戲,正在玩地盡興的時候,劉卿回來了。
楊建聽到開鎖的聲音,就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喊著娘,跌跌撞撞地朝著大門跑去。
就在這時,離大門不遠處地空地上,正好有一隻渾身長著絨毛的綠色小爬蟲,此時它正努力地向前蠕動著,雖然速度要比蝸牛稍勝一籌。
這就是威震四方聞名遐邇被當地人稱之為的“拾前毛。”
這種蟲子又名為“八角毛蟲”,毛蟲全身上下布滿了大量毒刺,假如人的皮膚無意接觸到它,當然,故意或者有意去觸動它的可能性不大。在這種情況之下,它的毒刺便會斷落蟄傷人的皮膚,同時會釋放出大量毒液。
那我就可以告訴你,你肯定死定了。
被沾染的皮膚會在短時間內出現水腫紅斑,刺痛難忍。如果是大人被沾上還能說得過去,如果是小孩子,遇到這種突發事件,享受到如此待遇,那就得徹底要痛個夠、哭個夠。
此時的楊建光著腳丫,一步一步地跑向門口,心裏不光想著自己的娘回來了,而且包裏可能還有好吃的東西在等待著他。沒跑幾步,就聽“吧唧”一下子,楊建的小腳丫如泰山壓頂一般,將地上的“拾前毛”踩得稀爛,即刻小蟲子的五髒之水隨著來自上方的巨大破壞力飛向空中,濺起噴向四周。
小家夥頓時感到來到腳底板麻嗖嗖地刺痛,立馬一腚坐在地上,抱著小腳丫嗷嗷地哭叫起來。
見楊建跌倒在地上,劉卿還以為腳上紮了什麼似的,趕緊彎身將小家夥抱起來,仔細一看卻沒見血跡,再往地上瞧,卻見到一隻已經被楊建的神仙腳丫踩地支離破碎地蟲子。
當然,又是一陣忙活。
雖然這些都是一些小事情,也沒有什麼重大的曆史意義,但是有絕對性地紀念意義,當然也不是來為了隆重紀念那隻倒黴的蟲子,隻能通過這些小事,能記起許多許多地人情事物。
劉卿從飯屋裏取出剩菜和剩飯,也不加熱,就匆匆吃了幾口,將一碗地瓜粘粥加上熱水,喝完後感覺還不錯。
劉卿回到屋裏,心裏一直平複不下來,與婆婆發生的摩擦,婆婆肯定會告訴楊明生的,轉念又想,自己又沒什麼錯,怕什麼。
“娘,你是不是很累了,不行的話,趕緊睡覺吧。”楊同提醒道。
劉卿抬頭看看已經長大懂事的楊同,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欣慰,說道:“你先去睡吧,同子,晚上睡覺一定要蓋好。”
楊同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啊,娘,我去睡了,你也早睡吧。”說完,就回自己的小屋裏睡覺去了。
楊香與楊建小姐弟倆正在小板凳上做著剪子包袱錘的遊戲,這種遊戲,雖然從表麵看上去很無聊,也沒有過多的樂趣,但是他們還是在空閑之餘堅持地做下去,其中樂趣無人能領會到。
年幼的他們根本不懂母親的心,沒有零食,沒有玩具,隻有天真無邪是最好的夥伴。
“快睡覺吧,別玩了,明天還得早起。”這些話天天晚上都得重複,劉卿說道。
楊建瞪著兩隻大大地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每天晚上總想著再多玩一會。
懂事的楊香趕緊爬到炕上,開始鋪被子,劉卿就到外麵燒水,水熱之後母子三人一起在大鋁盆裏洗腳,此時楊建則用小腳丫故意去踩母親和姐姐的腳,蕩漾的水花往四周濺起,感覺開心得不得了。
完事後三人鑽進被子裏準備睡覺。
躺在床上的楊建,仍然瞪著兩隻眼睛不肯入睡,往外看著淡淡的月光之色,想象著美好的事物。
此時劉卿也沒大有睡意,這麼晚了,楊明生在外麵還不回來,不過,這也是少有的事。像在那個年代,一是沒有現在的地攤,二是沒有酒吧,二沒有歌廳,更沒有現在燈紅酒綠及異想天開的陪侍場所,唯一能夠娛樂的就是能湊在一起喝上二兩二鍋頭或者老白幹什麼的,這個點了,如果猜得沒錯的話,估計是跟哪個暈蛋喝貓尿去了。
一想起家境如此困難,楊明生居然還在外麵鬼混,劉卿就氣不打一出來。
思緒在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滾爬著,掙紮著,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夢中,大量的海水鋪天蓋地地湧入家中,劉卿被驚起,趕緊抱起熟睡中的楊建和楊香往外跑,並大聲呼喊著楊同的名字,自己抱著兩孩子跑到外麵時,回頭一望,家裏已經被海水淹沒,楊同已不見了蹤影。。。。
劉卿猛然驚醒了,還好,隻是一場夢,不過驚出了一身冷汗,摸摸楊建和楊香都睡得香甜。就從炕頭上下來,來到楊同的屋裏,借著外麵的光亮看見楊同趴在小床上睡著了,有一條光著的小腿露在外麵,劉卿趕緊抓起被子蓋上,畢竟才十歲的孩子,由於還有兩個小的,劉卿平時照顧楊同的機會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