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從來不知,她派人逐蕭繼珣而來,而蕭繼珣出現在連雲鎮附近,卻是為了另一條更大的魚——薛允衡。 WwWCOM
秦素微微垂了頭,想笑又立時忍住。
林氏的眼界,永遠都隻在鼻子底下的那一點利益上,枉她前世將林氏視作生死仇敵。還有那蕭繼珣,也不過一淺薄登徒子而已。秦素後來自隱堂得知,這位蕭郎君在來連雲鎮的途中被一美人迷住,根本連薛允衡的一角衣帶都沒碰上。
如今通盤看去,乾坤曠朗、地空明,林氏與蕭繼珣便如芥子,直是拂袖可去。
“女郎,郎主……亡故了!”嘶啞的語聲帶著破音,馮德一身麻服搶撲於地,大放悲聲,麻衣的袖口很快便濕了一片。
秦素早料到有這一出,毫不遲疑麵朝青州方向跪下,叩有聲,哀泣道:“父親,女不孝,不能最後見您一麵。”語罷亦掩麵啼哭,聲哀泣婉,引人落淚。
阿妥與福叔此時方反應了過來,亦隨後跪下痛哭起來。一時間,這間平素安靜的院裏哭聲大作,大有地同悲之勢。
看著秦素伏地痛哭的模樣,馮德隱在袖子後的臉微有些色變。
出門之前,林氏特意叫了他過去,叮囑他:“六娘疏於管教,不懂規矩,勞煩管事代為教導,不可令她失了秦家的顏麵。”
此語聽來中肯,然辭中之意馮德卻是聽得明白。這是叫他不必客氣,對秦六娘的禮數大可挑剔。林氏給了他這個權力。
可是,秦素此時的表現卻堪稱完美,馮德便有些躊躇起來。
他終究也隻是個奴仆,若拿不到錯處,又如何擺出臉來主人的不是?
見他始終拿袖子掩了臉,半晌隻聞幹哭、不見動作,秦素心中便生出了一絲譏嘲。
前世的她根本不懂這些規矩,馮德先是報喪,接著又伏地大哭,她一時間哪裏反應得過來,隻會傻站在原地呆。
馮德見狀便板下了臉,拿出一副積年老仆的嘴臉,苦口婆心地了好大一通話,句句都在“規矩”與“孝道”上,直得秦素臉上紅了又白,最後氣急敗壞地了脾氣,哪裏有半分士族女子的風度禮儀?
秦家馬車進莊本就很引人注目了,許多莊民都跟過來看熱鬧,秦素大脾氣這一幕,便等如在大庭廣眾之下生的一般。
那些佃客見了便議論紛紛,都道秦家到底是士族,家風清正,連家中仆從都如此明理曉事,而相對的,秦素卻顯得太缺乏教養了,難怪會被送到田莊。
此事後來又被林氏拿來做文章,在太夫人麵前好生道了一番,所幸太夫人秉性持重,自不會拿秦家的名聲開玩笑,將事情壓了下去。不過,秦素無禮粗魯的形象,卻在太夫人心裏紮了根。
前塵往事在胸中翻騰,秦素的哭聲卻是未停,顯得極是哀痛。
馮德放下袖子,一麵哀嚎,一麵往秦素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素心中微微一動。
光顧著哭,倒將更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一麵拭淚,一麵便站起身來道:“馮管事,可有斬衰?”
馮德被她得一愣。
斬衰為不縫邊的粗麻孝衣,乃重喪之服,秦世章為秦素之父,按陳國製,秦素是要為他服斬衰的,她的話並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