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以眼角餘光向上看了一眼，卻見吳老夫人端坐於左側的扶手椅，圓圓的臉上既無悲、亦無喜，若不是麵色有些蒼白，僅從她的情緒上，根本看不出秦府死了人。 Ｗｗ Ｗ ＣＯＭ
吳老夫人的漠然，也並非不可理解。
她膝下除了一個女兒秦世芳外，便再無別的子嗣，秦世宏不是她生的，秦世章更跟她隔了宗，這個家裏她沒半個血脈親人，當年又是自那場災裏活過來的，生死於她，亦不過平常之事。
秦素又往旁邊看去，卻見大案右側的扶手椅中坐了一個穿著熟麻布衣的中年女子。她看上去比林氏年長些，樣貌與吳老夫人有兩分相像，也是圓臉秀眉，眼角微微上挑。隻是她的氣色卻不如吳老夫人好，嘴角垂著，眼下掛著青影，有幾分老相。
秦素微低了眉，眸中有一絲譏意。
秦世芳倒真是等不及得很，前世今生，她皆是在秦素第一次拜見吳老夫人時便出現了。
此時，便見吳老夫人眸光微動，向下坐著的人掃了一眼，視線在秦素身上停留了片刻，方轉向了林氏：“聽聞六娘回來了。”
淡淡的語氣，與她的神情一般無悲無喜。
林氏垂下了線條柔和的頸項，恭聲道：“是，我帶了她來拜見君姑。”頓了頓又補充道：“也需拜見姑。”
“果是六娘回來了，我也有五六年沒見了，甚是想念。”秦世芳接語道，麵上透出一重喜意。
林氏淺笑著向秦素招了招手，又轉道：“君姑與姑勿怪，阿素才從外麵回來，怕是有些認生。”
在吳老夫人的麵前，林氏總是十分得體的，也總是能很好地扮演一個慈母的形象。
秦素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了大案前。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似是有些不良於行，走得不僅慢，還有些輕微的跛。
秦世芳飛快地看了看林氏，抿住嘴唇，沒話。
秦素花了一會時間行至堂前，彎了膝蓋準備跪禮拜見祖母，卻叫吳老夫人止住了。
“不用跪了，上前來罷。”她淡淡地道。
秦素往前走了兩步，在她的身前站定。吳老夫人便向她臉上仔細端詳了兩眼。
眼前的少女瘦弱矮，麵色黑黃，容貌連清秀都算不上，唯一得上是優點的，便是舉止尚算沉靜
吳老夫人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明顯的失望，轉向林氏道：“我記得當年趙氏是個極美的美人，六娘幼時也生得白淨，如何現在變成了這般模樣？”
若是旁人出這話，隻怕便有種責備之意了。然吳老夫人的語氣卻極淡漠，就像在問林氏今日的氣一般。
林氏麵上的笑容一絲不變，柔聲道：“我也不知，莫不是鄉下風大？”
秦素險些失笑。
林氏也算有急智，隻是秦素的黑，與風可沒多少關係。
這許多來，她每日皆以摻了白芷粉的麵脂抹麵擦身，又曬太陽，皮膚自然是一比一黑。
這還是她前世在宮裏弄到的秘方，當初是用來整治華嬪的，效果非同一般。而更有趣的是，隻要停用這種白芷粉麵脂，過一段時間，肌膚便會恢複以往的白皙。
此時此地，白皙美貌於秦素無用，甚至還有害，她隻能先行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