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的提議,著實使人動心。 WwWCOM
程廷楨垂眸盯著腳下的青磚,麵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所謂事在人為,若始終縛手縛腳,他們程家再難有寸進。左思曠本就極為何都尉所喜,就算程家獻了珍卷,也隻是與之打了個平手。如今又被左思曠搶去了救命之功,若再加上與何家聯辦族學之事,程家的未來可就堪憂了。
這念頭甫一入腦海,程廷楨的神色便越陰沉。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劉先生不知道,可他卻從別處打聽到了一個消息:秦家開在壺關的磚窯今年減了產,正謀思著要去別處另起爐灶,據傳,秦家看中的地方,正在襄垣杜氏的地界。
程廷楨的麵上浮起了一絲淡笑。
杜驍騎其人,最是睚眥必報,若是被他察知此事,想必他會好生“招待”來自漢安縣的秦氏的。
黃柏陂與壺關窯,這兩件事若分開想,並不出奇,但若將此二事摻在一處,不定會收到奇效。
程廷楨負在身後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
他們程家的機會實在太少,此時不搏,隻怕以後再難另覓捷徑。
將一口濁氣自胸中呼出,程廷楨已然做下了決定。他抬眼看向劉先生,正色道:“先生獻計,果然絕妙。”
劉先生微有些吃驚,忙躬身謙道:“仆不敢。此計其實仍有疏漏,亦有風險,那秦家乃是巨富,且郎中令又是官身,隻怕……”
他沉吟著沒有往下,然言下之意卻表明了,程家若想在錢財上與秦家爭鋒,顯然是爭不過的,此外,程廷楨以官身與民爭利,若被有心人查知,也會引來麻煩。
程廷楨卻並不以為意,神情淡然地將衣袂拂了拂,款聲道:“黃柏陂在漢嘉郡,到底非郡內之事,便吾乃官身,亦應無礙。此外,先生可知,秦家在壺關的磚窯,已經快要開不下去了……”他三言兩語便將秦家看中杜家之地的事了,複又淡聲道:“……先生請想,若這消息傳到了杜家,秦家必得先顧著應付杜驍騎那一頭,短時間內,隻怕不及於黃柏陂開窯……”
“妙計,妙計。”不待他完,劉先生已是擊掌而笑:“如此一來,我們恰好便可從容布置。那吳匠師已被我安排在了家中,我們可先行帶了他前往黃柏陂一探究竟,若果然那裏是絕佳的燒窯之地,便可趁著秦家應付杜驍騎之機,搶先一步在那裏開辦窯廠。”
程廷楨點了點頭,神情已然恢複了方才的從容,淡聲道:“至於往漢安鄉侯那裏送消息一事,倒是不必再提,以免弄巧成拙。”
程家終究勢弱,萬一真的攪壞了範、何兩家的關係,對誰都沒好處。程廷楨自忖是沒有辦法越過何都尉,直接與漢安鄉侯上話的。
“郎中令所慮甚是,仆也以為此乃下下之策。”劉先生道。
程廷楨淡然一笑,將案上木匣拾起掂了掂,唇角微勾:“還有這毒害子嗣之事,先生再多派些人手,去查一查左中尉外頭有沒有人,查明後先來報我,旁的則不必再管。據我猜度,秦氏知曉此事後,無論隱忍或是鬧開,他夫妻二人必得離心。如此一來,秦家與何家聯辦族學一事,隻怕還有得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