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等物的晾曬，照例是非止一日可成的。 ＷｗＷＣＯＭ
依秦家舊習，曬衣物時需得嚴格區分主仆，主人的用物先行晾完了之後，才輪到大大的管事與大使女，其後才是鬟與雜役等等，通常需用三日。
便在曬衣的第三日上，東華居的管事嬤嬤龐嫗，再度跨進了東籬的院門。
“夫人令我來傳話，請女郎去德暉堂。”她仍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麵上的表情也是平板而嚴肅的，似是渾然不知，她傳來的這句話，有多麼的叫人吃驚。
秦素確實有些訝然。
據錦繡所言，今日乃是霍夫人登門造訪之日。依林氏平素的秉性，是斷不會叫秦素這低賤的外室女見客的，今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錦繡與阿栗卻皆是滿臉驚喜，便連守在門旁的阿葵，那秀氣的臉也亮了一刹。
比起秦素這個主人，這些使女們的心情，顯然要更為欣悅。
錦繡殷勤捧出幹淨的麻衣，阿栗梳頭，阿葵跪在秦素腳邊替她整理著鞋襪，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將秦素收拾妥當，秦素便帶了錦繡，隨龐嫗去了德暉堂。
今日的氣不算很好，朵雲成片、東風微疾，陽光時隱時現，並不是個晾曬衣物的好日子。
秦素在德暉堂正房的廊下立住腳，四顧打量了一番，卻見玄漆欄杆上空無一物，廊下的白紙燈籠隨風飄著，襯著青磚灰瓦，肅然而簡淨。
一個褐衣鬟替她除著屐，另一個眉眼漆黑、模樣清靈的鬟，便上前掀開了門簾，向裏稟報道：“六娘來了。”
“快些進來罷。”太夫人溫和的聲音穿簾而出，倒有著不同於往日的慈祥。
秦素整頓衣裳，步履沉穩地跨進屋中，舉便見屋中坐滿了人，除了兩院夫人與太夫人之外，另有除秦彥梨在內的所有女郎在座。而在大案的右處，端坐著三個麵生的女子，觀其形貌，似是母女三人。
一眼掃罷，秦素折腰行禮，姿態恭謹，太夫人便向那三人中的年長婦人笑道：“喏，這便是六娘了。”著又向秦素笑道：“六娘過來，見一見霍夫人。”
秦素依言上前，端端正正向霍夫人行了一禮，語聲安然地道：“六娘見過霍夫人。”
“快快請起。”霍夫人的官話帶著南方腔調，未語先笑，態度頗為溫婉。
秦素直起身來，借機向上看了一眼。
霍夫人的麵相頗為和氣，修得極細的兩彎眉毛下，是一雙蘊笑的杏眼，鼻梁略塌，唇色鮮潤，皮膚微有些黑。
當然，比起秦素來，她已經算是白淨的了。
“早便聽人過秦六娘的孝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行止規矩的好孩子。”霍夫人帶笑的語聲傳來，的話很是客氣。
太夫人便笑謙道：“她才從莊子上回來，還不大懂得規矩，哪裏就當得夫人這般誇獎。我瞧尊府兩位女郎才是好呢。”
霍夫人笑著擺了擺手，含笑道：“罷了，太夫人也別總誇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