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黑了下來。Ww WCOM
傍晚時的灰雲逐漸成勢,厚重的雲朵堆滿了空,將夜色擠壓得越密實。驛站的雜役支起了高篷,各府馬車皆被罩在篷內,以防夜半落雨。
星月全無,夜色如墨。
秦素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掀開布帳往外看去。
案上的燭台還有一枝細燭未滅,光影模糊,照出一旁的刻漏。
戌正才過了一刻,四下卻是一片悄然。本該熱鬧喧囂的驛站,詭異地陷入了沉沉死寂之中,連打更的聲音都聽不見。
秦素略等了一會,便悄無聲息地翻身下榻,踩著麻履,隻著了一件中衣,來到了窗邊。
窗扇闔得嚴嚴的,插著木栓,一旁的憑幾上罩著紗罩,裏頭放著秦素未用的晚食。
她繞過憑幾,在阿葵的身邊蹲了下來。
房間裏沒有別的榻,阿葵打了地鋪、席地而眠,此刻正闔目睡得香甜,鼻息間還響起了細微的鼾聲。
秦素看了她一會,莫名地生出了些嫉妒。
為了不中迷藥,她連一口水都不敢喝,隻躺在床上假寐,可這鬟卻是無憂無慮地吃飽喝足,心無旁鶩,此刻還睡得如此沉酣,雖隻是個的使女,卻比她這個主人愜意多了。
秦素按了按空空的肚腹,認命地歎了口氣,拿起阿葵放在一旁的衣裳,一件件地穿戴了起來。
窗紙上透進來些許微光,似是有些暈黃。
這應該是正房廊下的燈籠散出來的光。
秦素很快便穿好了衣裳,又在外頭多套了一件大鬥篷,複又拿過一旁的包袱,將裏頭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收起了包袱皮。
收拾停當後,她便走到窗邊,拔下木栓,將窗扇推至最大,動作輕巧地翻了出去。
院子裏並不算黑,正房的廊下果然點著兩盞燈籠,那微弱的光線鋪散開來,將這院子照出了一片大致的輪廓。
借著這些微的光亮,秦素從窗口探身取出那加過料的茶壺,拿去了廚房,將茶水傾了一半在大茶壺裏,再拿了一些用物,方返回她所住房間的窗邊,將茶壺放了回去,再將窗子虛掩上了。
茶水去了一半,任誰都會認為這是秦素喝的,稍後也不怕有人查問。
整個院子的人都在沉睡,秦素悄步踅至門邊,側耳聽去,卻聞門外亦是一片安靜,並無人聲與走動的聲音。
那些蟊賊所下的迷藥,果然極好。
她暗自讚了一句,便探手自袖中取出油壺,向門栓處滴了,無聲地拉開了院門。
門外不遠處倒伏著一團黑影,看上去像是守門的老嫗,隻聽她沉沉的鼻息,便可知她已然睡了好一會了。
秦素抬腳跨過她,步履輕盈地轉向了左側那條路。
秦府郎君所住的院子便在隔壁不遠,行不過十餘步,便可見兩扇玄漆大門。
秦素看了看同樣暈倒在地的守門健仆,抬手向院門上輕敲了幾記。
三下一停,兩下一停,隔一會,再是兩下。
待最後一記敲門聲落下,那高大的院門便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一條人寬的縫,阿承彎著身子,警惕地藏在門邊,一手掌著門栓,一手向秦素招了招,旋即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