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踏月行(1 / 2)

出了這句話,程廷楨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長歎了一聲,麵色卻是漸漸地恢複了過來。WwWCOM

既然眼前隻有這一條路可走,那也隻能就這樣走下去了,多想反倒無益。

劉先生凝目看著他,心中亦有些難過。

他抬手捏了捏額角,複又垂眸道:“仆自知,黃柏陂一事,得不償失,此乃仆之過。”

此事牽動了霍、何兩姓。莫名其妙得罪了何家,已然叫人摸不著頭腦,霍至堅更是掌管著全縣士子的前途,被他挑出錯來的程家,往後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一想起此人,劉先生便蹙起了眉,心中無比煩難。

此人油鹽不浸,麵上又是一副凜然大義的模樣,行止亦端方得令人咋舌,就像一塊八麵光滑的頑石,直是無從下手。這些日子他一直苦思著拉下此人的辦法,卻始終不得要領。

“先生不必自責。”程廷楨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十分溫和:“此事決斷在我,先生當時也曾道,此計未必會成,是我一意孤行,有此結果,也是意罷。”他一麵著,一麵又仰歎了口氣。

聞聽此言,劉先生自窗邊轉過身來,麵對著程廷楨,莊容道:“郎中令不責之恩,仆謹記下,必圖後報!”語罷,舉手加額,鄭重一禮。

程廷楨忙上前扶起了他,和聲道:“前事已矣,先生不必介懷。”語畢,向案上的信一指:“時間緊迫,還是且論此事罷。”

劉先生心中早有謀算,此時便沉聲道:“此約由仆來赴,郎中令不必親身涉險。”

此語一出,程廷楨一下子抬起了頭,麵上的血色褪間得幹幹淨淨。

“先生……何出此言?莫非還是為黃柏陂之事麼?”他的語聲微有些顫,連嘴唇都在輕輕顫抖。

劉先生倒也沒否認,鄭重點頭道:“是,仆計謀有誤,自當補救!”

“萬萬不可!”程廷楨麵色煞白,拂袖斷然道:“先生豈可自蹈險地?若是先生去了,又叫我如何自處?”

劉先生早便料到他會反對,此時便笑了笑,溫言道:“郎中令勿急,請聽我完。”

他的語氣仍是慣常的沉靜,那張平淡的麵容上,有著不同於以往的鄭重:“我已經想了許多遍了,此事隻能由我去。一者,郎中令乃是官身,又乃郎主,自不可貿然行事;二者,我想郎中令此時的打算,應該是想指派幾個侍衛去辦此事。隻是,依我看來,那些侍衛皆是粗人,不懂此中關竅,萬一行事有誤,豈非大謬?三者,我亦能作得半個主,有什麼事可當場應對,我之身份亦可當得代赴此約,那送信之人見了我,亦可知郎中令的誠意。故,此事隻能由我前往。”

他得十分詳細,理由亦充分,然程廷楨仍是麵色慘白,搖頭不許:“不可,萬萬不可。”他的語聲微有些飄,麵含自責:“此乃我之過,何以由先生擔責?先生……”

“郎中令!”劉先生驀地打斷了他。

程廷楨一驚,抬眼看去,卻見劉先生肅了容,語聲冷湛如冰:“郎中令,黃柏陂一事,乃仆之過,仆欲將功抵過,望郎中令成全!”語罷,撩起衣擺單膝跪倒,麵色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