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衍“唔”了一聲,不再話,隻端起茶盞喝茶。
秦素悄眼觀察了他一會,旋即便轉開了視線。
這位薛大郎高深莫測,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此時,許久未曾話的薛允衡卻是“嘖”了一聲,將秦素上下打量了兩眼,方笑道:“你這話或許是真的,隻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你的意思沒那麼簡單。”
秦素不由暗地裏咬牙。
薛家這兩個郎君,當真難糊弄。
可是,再難糊弄她也隻得繼續糊弄下去,以免叫人家查知她對自家姑父實是存了趕盡殺絕之心。
這般想著,秦素便做出一副恨恨的樣子來,沒好氣地瞪了薛允衡一眼,道:“我知道我以往做錯了,對不起二郎君,實是罪該萬死。但紫微鬥數卻不在我道歉的範圍之內,我的推斷從沒錯過,二郎君你也不要總是死鴨子嘴硬,器!”語罷便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謔,瞧瞧,瞧瞧,你這樣子還有點士女的模樣麼?”薛允衡怪叫連連,拿扇子虛點著秦素,一個勁兒地搖頭咂嘴:“這才是你的真麵目吧,還裝什麼高人,就是個騙子。”
秦素也不睬他,隻轉眸去看薛允衍,麵上端出個最合宜的笑容來,和聲道:“大郎君莫怪我唐突,您若不問到我,我也不會這樣回話。但我所言的確就是星盤裏推出的內容。大郎君想必也能看得出,我此前行事常常嗯……別有用心,但在紫微鬥數之事上,我卻從來不曾有過半字虛言。”
薛允衍尚未答話,薛允衡便冷笑道:“虛言?這話倒正可用在六娘子的身上,比如六娘子為何顧左右而言他,閉口不提範氏名諱。”
此言一出,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秦素半側著身子看向薛允衡,卻見他的臉上帶著一抹似是奚落、又似了然的淡笑。
在那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此前她察覺出的那種異樣,原是其來有自。
思忖片刻後,秦素便拂了拂裙擺,起身將短榻挪去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以便能夠同時麵對著薛允衍與薛允衡兩個人,方才端然跽坐,朗聲道:“兩位郎君……是不是聽了什麼?”
薛允衍仍舊是那種淡若遠山般的模樣,不置一語,而薛允衡則是看了秦素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確實是聽到了一些消息。”
秦素心底的想法越發鮮明,麵上的笑容亦相應地變淡,繼續問道:“兩位郎君聽的消息,是否與我有關?”
薛允衡沒話,隻深深地看了秦素一眼。
那一眼,摻雜著的情緒居然極為複雜,倒叫秦素一時間難以分辨。
而即便如此,秦素也已經有了數。
了然地笑了笑,她平靜地道:“果然,你們都聽了。”那一刻,她的眉眼間蘊著溫雅,並沒有薛允衡想象中的難堪或哀愁:“漢安鄉侯府的幺子派人去秦家的事情,想必兩位郎君都知道了,而他的目的,你們肯定也知道了。如今範二郎正在秦氏族學附學,據範二郎還願意推薦兩位學問極好的夫子來秦府授課。我最新聽來的消息是,範二郎與秦氏郎君走得頗近,當然,他之所以紆尊降貴,附就於秦氏,其原因……不必我,兩位郎君必定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