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有些出神地想著這些事,仔細籌謀著接下來的安排,便連吳、高二人何離開的,亦不知曉。
見她神思不屬,秦素便立時明白,太夫人一定是在為今後的事做打算,大約一個除族是跑不了的。
彎唇笑了笑,秦素向阿忍打了個手勢。
阿忍躬身退下,數息之後,便將貝錦帶了上來。
“女郎,人到了。”她低聲道,一麵將貝錦按跪在了地上,複又退了下去。
此時的貝錦,再不見平日裏嬌憨可愛的模樣,而是麵色如死,軟軟地癱跪於堂前,麵朝著秦素的方向。
“怎麼,六妹妹這就要開始審貝錦了麼?”秦彥雅的眼睛盯著貝錦,話卻是對秦素的。
秦素便笑了笑,道:“長姊隻對了一半兒,除了貝錦之個,還有好幾個蕉葉居的人要審呢,長姊見了可別吃驚。”
隨著她的話音,便見阿忍又自門外走來,帶回來了幾個仆婦,其中一個穿著褚色衣裙、皮膚甚白的老婦,赫然便是秦彥雅的乳姆——郭嫗。而另兩個約三十許的女子,有許多人也認出來,一個是在蕉葉居管跟出門的丁嫂子,另一個則是蕉葉居的守門仆婦,姓馬。
這三個人的出現,讓上座的太夫人聳然動容。
“六娘,你這是做什麼?”她沉聲問道,麵上滿是不虞,“你將郭嫗叫來作甚?她與今日之事有什麼關係?”
麵對這樣的太夫人,秦素還是很誠摯地了表達尊敬。
“太祖母,郭嫗是個很重要的人證,今日她會出不少事情來,而秦氏這些年來的種種怪現象,也可由她的話中解釋清楚一部分。至於丁嫂子與馬娘子,我叫她們過來也隻是想問兩句話罷了,不會耽擱多久的。”
秦彥雅冷眼看著這一切,驀地笑道:“太祖母此時之慈愛,當年若是能分予先君和長兄半分,亦不會今日當眾受此羞辱。”
“嘩啷”,一陣大風猛地掠過,將竹簾高高地卷去了半空。
陰暗的房間裏,秦彥雅的臉隱在最深的角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然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如此地分明:陰冷、怨恨、惡毒、憤怒以及……傷痛。
罷此言,她便拂了拂衣袖,從容起身,緩步踱至堂前。
優雅的舉止,陰冷的氣韻,襯著她的雪膚清瞳,這種種矛盾集於一身,竟讓秦彥雅顯出了一種怪異的美,近乎妖冶。
“六妹妹處心積慮,也隻敢拿軟處開刀。”她冷聲道,寬袖一舒,竟是施施然地坐在了吳老夫人空出來的座椅上,複又淡聲道:“這堂上錯處最大之人,你連問都不敢問。”
滿屋俱靜,落針可聞。
在這幾乎堪稱絕對的寂靜中,太夫人重重地長歎了一聲。
“雅,你這是在怨怪太祖母麼?”她有些失神地看著秦彥雅,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秦彥雅一擺衣袖:“吾不敢。”
冰冷的三個字,未盡之意,卻是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