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秦素送至長生殿之後,清虛便很識趣地告退了,秦素著人送了他走,她這廂略略洗漱一番,又歪在榻上歇足了精神,看看時辰將至,方才帶同宮人步出了院子。
賽花會前先要舉辦一場宴會,地方便設在杏花林,林中早早便設了筵席酒果,足擺開了五、六十案。
道家沒那麼多講究,觀中酒宴亦是可以的,且並不一定要求全素,因此,尚行未至杏林邊,秦素已然聞見了宮中蜜露的淡淡酒香。
“今日殿下可少飲些酒,這是陛下的。”一旁的白芳華輕聲道,又向秦素笑了笑。
她已經有點摸熟這位公主殿下的脾氣了,知道她頗有些酒量,隻是一直克製著,不肯多飲。
應當,這樣的公主殿下還是很是叫人欣慰的。不過今日的情形卻是不同於宮宴,今日本就是隨性些的賞花宴,又有這麼多的美郎君在前,公主殿下就雖醉一場,那也稱得上是風雅事。
秦素聞言,淺淺一笑,道:“多謝白女監提醒,不過這蜜露本就不醉人,喝多少也不會有事的。”
前世時,她可是有過痛飲一整壇蜜露的經曆的,這酒本就是果酒兌了蜜水製成的,一點不上頭。
兩個人低聲絮語間,便聞見酒香與花香漸近,前頭已是花飛似雪,恰是到了杏子林。
此時,一眾郎君早就到齊了,俱皆端坐於案前,靜候公主殿下駕臨。
秦素略略抬頭,掃眼看去,便見那緊挨著公主寶座的頭幾席上,薛允衍與薛允衡赫然在列。
她不由勾了勾唇,視線往旁邊掃去,便見在兩位郎君的身旁,坐著兩個玉雪可愛的姑娘,此刻皆是一臉地莊重。其中又尤以那個年的生得好看:眉眼烏黑、膚白勝雪,團團粉嫩的臉蛋兒圓鼓鼓地,又幹淨又漂亮,十分搶眼。
她一眼掃罷,悅耳悠揚的玉磬聲便即響起,吉時已到,秦素來的時候卻是剛剛好。
收斂下滿腔的心思,秦素提起裙擺款步踏上紅氈,行至寶座前落了座,視線自然而然地往四下掃去,隨後,麵上便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情。
眼前的情形,的確殊為怪異。
一群正當年少或年輕的郎君們,與一堆梳丫髻的蘿卜頭間雜著坐在一處,偏偏每個人都是一臉肅然,那場景,簡直惹人發噱。
好想笑啊,怎麼辦?
秦素使勁兒地憋著笑,麵上仍舊保持著肅然端容。
可是,那一頭分明有幾個娘子已然架不住瞌睡蟲的光臨,慢慢地閉起眼睛,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和雞啄米也似,旁邊的兄長喚醒了她們,她們還張著嘴,一臉茫然地四下看。
簡直是要笑死人。
秦素微微垂首,佯作沉吟,實則卻在拚命抑住喉頭湧起的大笑,好容易才將笑意按住,方才抬起頭來。
不想便在此時,坐在江家四郎君下首的一個江家娘子,不知怎麼回事,坐得好好地,忽然就“咕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
那聲音頗響,滿場中人俱皆看了過去。江四郎見狀,連忙去拉自家妹,結果身形一動、衣帶一抽,好巧不巧地,另一個江家娘子正坐在他衣帶上,被他帶著也摔了個四仰八叉,還發出了奶聲奶氣的“四兄快扶我”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