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八娘身子一震,本就蒼白的臉上,飛快地劃過了悚然之色。
如果,秦素此前的話語,還不過是對江八娘這個人的威脅,那麼,她此刻所言,便是對整個江家的威脅。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江八娘如何不懂?
在進宮之前,江夫人曾與她長談過一次,並隱晦地告訴了她,宮裏的江十四娘其實不是十四娘,而是江三娘冒名頂替的。
而自那次長談之後,江夫人就把柳嫗給扣下了。
柳嫗,正是江八娘的奶姆。
江八娘進宮伴讀,不可能不與後宮諸妃碰麵。江夫人提前將此事告訴她,就是要她心中有數,不至於在宮裏露餡。而扣下柳嫗,則是以之為人質,迫使江八娘封口並聽命於江家。
而此刻,秦素卻直接道出了此事的真相,如果這事兒被捅到了中元帝耳中,那柳嫗……
江八娘的嘴唇顫抖了起來。
柳嫗是她至親之人,更是她今生都要護著的人。
這念頭一起,江八娘心中的所有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
“八娘但憑殿下調遣。”她立時道,同時向秦素屈身行禮,語聲雖帶著微顫、麵色雖然也很蒼白,然而她的語意卻極為堅定。
看得出,她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為合理的決斷。
“這樣才對。”秦素含笑語道,閑閑地撥開了眼前垂落的一根柳條,“若你事情辦得好,你的奶姆我可以安排進宮。”
江八娘猛地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震驚。
這已經是她今日不知第幾次震驚地看著公主殿下了。
事實上,自來到牽風園後,她情緒上的起伏,遠比她呆在江家這幾年經曆的還要多。
“殿下的……是真的麼?”她嘴唇微顫地問道,清亮的眸子裏,劃過了些許難掩的激動,眼眶居然紅了:“殿下真的能將柳嫗……帶進宮?”
秦素淡然一笑:“此事於你自是極難。然於我,不過如此。”
一麵著話,秦素已是攤開了一隻瑩白的手掌,將手上下翻覆了兩下,複又笑道:“在我是舉手之勞,在你,卻難於登。”
兩句話,意思相似,然其中深意卻是大不相同。
江八娘咬住了嘴唇。
她聽明白了秦素的意思。
這是威脅,亦是利誘。無論如何,她的把柄已然被公主牢牢握在了手中,就算她不想聽命於這位公主,亦不得不如此。而此時,公主殿下又拋出了誘餌,拿著她最親近的人,加以要挾。
江八娘目視秦素,眸中神情直是複雜難辨。
秦素坦然地回望於她,麵上仍舊是淺笑盈盈。
江八娘與柳嫗相依為命,兩個人情同母女,而柳嫗,便是她的軟肋。
江夫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庶女的弱點,所以才會把柳嫗扣在江府;而同樣地,秦素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拿柳嫗的性命相要挾。
向江家討要一個老嫗,這些許事,於公主殿下而言直是再簡單不過,量江夫人也不敢隨便拿個人來搪塞。
相較於江夫人,她秦素才是更可怕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