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見狀,不由心下微動,思忖片刻後,她便招手喚來了白芳華,輕聲吩咐道:“方才的宮宴乃是跽坐,本宮想著,那些年高者怕是腿腳有些吃不住,你這就叫些健婦與監過來,每四人一架兜子,抬著那些年齡大的夫人們慢慢地跟著走,莫要有閃失。”
白芳華應了一聲,領命而去。秦素想了想,便又喚來程樵,問:“今日來的人可不少,玉露河邊都安排好了麼?酒果可充盈?供休息的棚子可夠?”
程樵便道:“殿下放心,都安排妥當了,休息的彩棚搭了十來座,足夠這麼些人坐進去了,酒果也都充足。”語罷,他又殷勤地上前一步,笑著道:“廣明宮那裏新進的梨花釀也備上了,殿下一會兒可得去嚐嚐,那酒可香甜得緊。”
秦素對此早有耳聞,此時便笑吟吟地道:“倒是多得你提醒了我,要不我都快忘了。”
程樵便笑道:“這可是四位殿下親自命人送來的,殿下若是沒嚐著,回去了我就得挨板子。另還有太子殿下也著人送了新鮮的點心,殿下可也別忘了嚐嚐,也算是您可憐可憐我們這些下頭人。”
秦素被他得笑了起來,道:“你這話得也真是,一會兒我若是不盡力吃喝些,還真是對你不起。”
眾人聞言皆是一笑,秦素便也沒叫人再擺儀仗,而是與眾人一同步行前往玉露河。
如此一來,那幾個坐在兜子上的年老貴婦,便一個個地都讚“公主殿下敬老”,倒是為秦素贏來了不少讚許的注目禮。尤其是那些帶著母親或祖母來赴宴的貴婦們,更是對秦素心懷感激。
不別的,隻看晉陵公主這份細心,就能顯現出她宅心仁厚,與傳聞中那個不懂事的驕橫公主,可是大相徑庭的。
眾人俱皆隨在公主身後,緩步往玉露河而去,一路欣賞著宮中春景,卻也愜意。
東風緩緩地拂著,空氣裏彌漫著脂粉香甜的氣息。因著這一大隊行走的貴婦,從玉露殿至玉露河的這一帶,實可謂衣香鬢影,倒將這一段沉寂的宮道也點綴得綺麗萬分。
起來,這條玉露河連接著皇宮內外,男賓、女賓兩處的“曲水流觴”都是依此水而行,女賓這裏是下遊,男賓則位處上遊。
這也是曲水流觴最有趣之處。
每年上巳,總會有那麼幾隻上遊的酒樽流到下遊這裏來,被女郎們拾得,其中也頗成就了幾起佳話。所以,到得此處,那些年輕女郎們的笑語聲,便比方才要響亮了許多。
秦素扶著阿栗的手,走在眾貴婦貴女的最前方,當先轉過了長長的一段宮道,正待繼續前行,眼尾餘光卻忽地瞥見,那道旁的柳林中露出了一角衣袍,正是低等監穿的那種綠袍。
她心頭微凜,放慢了腳步,不動聲色地看了過去,旋即便蹙起了眉。
那柳樹下頭立著的,竟是永壽殿的監——阿耀。
此時,阿耀正是滿麵焦色,踮著腳直往秦素這邊瞧,見秦素看了過來,他立時打了個手勢。
出事了?!
秦素的眉頭跳了跳,飛快地捏了一下阿栗的手,又以眼神示意她去給江八娘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