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杜十七麵上便露出矜持的笑來,謙遜地道:“這倒不是的。陛下這夜遊宴不算特別正式,遂臨時指派了由妾與殿下共同主持。妾是什麼都不懂的,心下卻是慌得很,所以今日便不請自來了,一是送請箋,二來也是要與殿下商量商量,弄個章程出來。”
她的態度極是客氣,隻可惜,那隻鐲子卻出賣了她心底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她這是來示威了,順帶扯上中元帝這塊虎皮做大旗。
此等伎倆,簡直有負杜容華前世之奸詐惡毒,太沒意思了。
“既是父皇有命,那這個章程便還是聽父皇意思罷,本宮不好專擅。”秦素雲淡風清地道。
杜十七微微一怔,不由問:“殿下不願意管麼?”
秦素“噗哧”一笑,道:“靜夫人這話若傳出去,別人可要罵本宮不自量力了,這豈是本宮願意不願意的事兒?既是宮宴,總有一定的規製,哪裏容得本宮置喙,這事情最終還是需得交由客曹部,由他們那裏劃下章程來,才是正理。”
杜十七被她得微窘,垂下了頭,眸中飛快地閃過了驚異。
她分明聽那人過,這個便宜公主根本不曉事,淺薄無知,很好對付。
可此刻看來卻滿不是那麼回事兒。
把事情交給客曹部安排,好壞兩不沾。這位公主殿下推托的功夫,堪稱純熟。
杜十七悄眼打量著秦素,總覺得,眼前這張美豔得過分的臉蛋兒,有點刺目。
“原來還有這番道理,卻是我唐突了。”她垂了頭細聲道,態度仍舊很是謙恭,“還要多謝殿下提點,不然妾就要鬧笑話兒了。多謝殿下相助。”
秦素柔柔一笑:“靜夫人太客氣了。想杜氏乃是冠族,靜夫人出身名門,教養嚴格、性情貞靜,行事自是穩妥得很,倒是我要向靜夫人多學著些才是。”
此言一出,杜十七的麵皮就有點發僵。
這話怎麼聽都像在罵人。
誰不知她杜十七是庶女出身?
誰不知她在上巳時偷偷入宮,爬了中元帝的龍榻?
所謂教養、所謂貞靜,這可不是暗著打她臉麼?
杜十七白淨的臉上,迅速地染上了一層薄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秦素好整以暇地端著茶盞喝茶,一麵欣賞著她表情。
可惜的是,杜十七委實太會演戲,那一層薄紅很快便又消失了去。
她迅速地調整好了表情,便斯斯文文地端起了茶盞,口啜了口茶,柔聲笑道:“妾蒲柳弱質,如何敢與殿下相提並論?倒是殿下處事大方穩重,妾要多向殿下學著些才是。”
“靜夫人太客氣了。”秦素笑吟吟地將茶盞放下,拿錦巾拭著唇角,款聲道:“起來,靜夫人入宮之後,我卻一直病著,倒是沒去你那裏瞧瞧,這是我失禮了,還請靜夫人莫怪。”
杜十七聞言,益發笑得謙和:“殿下乃是金玉之身,自當保重為上。”著她便向秦素的衣袖一指,自嘲地笑道:“這種送請箋跑腿的活計,便由我們粗人來做便是。”
這話得很是有分寸、很是知禮,相較而言,秦素此前的話裏有話,就顯得有些不大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