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一滿臉仰慕地看著薛允衡,隻覺得這個平素有點不大愛理人、也總喜歡擺一張黑臉的白衣薛二郎,從不曾如此刻這般可親、可敬、可愛。
這樣的薛二郎,給了她一種有人撐腰的感覺,那感覺,甚至比自家親兄長來了還要強烈。
“我們都是要去摘花兒的呢。”江十一忍不住道,麵上流露出了幾分委屈,“下這麼大的雨,容華夫人卻偏要雨中摘的花兒才好。我們方才從牽風園一路走到這裏,腿都走酸了。”
到這裏,她的眼圈兒便也跟著紅了。
雨又大、腿又酸,再加上方才所受的種種屈辱,此刻一股腦兒爆發了出來,江十一簡直就想撲在薛允衡懷裏哭一場才好。
薛允衡看了她一眼,麵上慢慢地現出了幾分遲疑,轉向薛六娘問:“這位是……”
江十一才將紅起來的眼圈,一下子又變了回去。
這人居然不認識自己?
他們分明也在幾次花宴中見過的,雖然沒過兩句話,但好歹也該麵熟才對啊,結果這人一上來居然就一副陌生的樣子。
江十一眼圈上的紅色,迅速地染上了雙頰。
再沒有比這更叫人尷尬的事兒了。
薛六娘連忙笑著圓場道:“我忘了與二兄了,這位是江家十一娘,那邊三位是秦家的二娘、四娘與五娘。”
薛允衡掃眼看了過去,眼神在秦彥婉的身上停了片刻,便輕輕一點頭:“又見麵了。上回真是多謝你。”
秦彥婉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屈身行禮,輕聲道:“薛侍郎太客氣了,二娘不敢當。”
江十一看看薛允衡,又看看秦彥婉,嘴巴立時嘟了起來。
薛允衡這廝,果然就是討厭,脾氣又臭又不認人,最討厭的是,他不認得大都的江家女,卻與秦家人這麼熟稔,簡直不知所謂。
好在薛允衡這時候終於看了過來,溫聲道:“原來江家女郎也在。稍後我會給尊府送信,你也勿要擔心。”
這和緩的聲音糅在隆隆雨聲之中,不出地清悅動聽。
江十一的麵色瞬間便好看了許多,紅著臉忸怩地道:“多謝薛侍郎。”
薛允衡點了點頭,沒再去看她,卻是凝目看向了秦家諸女,見她們一個個衣飾整齊、麵色從容,心下終是鬆了鬆。
不負所托,他這心也就安了。
卻不知她……在牽風園中,一切可還安好?
那個瞬間,他的心中生出了淡淡的牽掛。
隻是,這念頭一起,他便又有些自嘲起來。
那個人實在離得他太遠、太遠,這距離不在於將他與她隔開的那一道宮牆,更在於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難以言,隻是在有些時候,他會覺得,他其實……是在她的庇護之下的。
“二兄放心,我們都無事的。”身旁傳來了薛六娘的聲音,讓薛允衡回過了神。
他斂下情緒,向薛六娘笑了笑,複又轉首看著林文信,淡淡地道:“請林將軍行個方便,我想帶我六妹妹從那邊繞去牽風園。”他伸手指向方才薛六娘她們的來處,那道朱漆角門在大雨中仍舊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