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初時分,上半日的比試告一段落,幾位品評夫人不及用飯,便相約著來到了位於正院附近的一條徑。
那衛三夫人乃是眾夫人之首,此刻她立在徑的花陰之下,滿臉含笑地道:“既是人齊了,這便走吧。那順意樓我已經提前包下了,到了地方咱們再細細品評今年的這些女郎們,等評出個一二三來,今年的差事也就差不多到頭兒了。”語罷她便又作勢捶了捶腰,笑道:“人家每年都是消夏、歇夏,咱們倒好,年年這個時候兒都要累一遭兒。”
眾人聞言便皆笑了起來,有一位江五夫人年紀輕此地,愛愛,此時便打趣地道:“怎麼又是順意樓?可也恁沒意思了。下回還是換個地方罷,那順意樓的花園兒我可真逛夠了。”
眾人便又是一陣地笑,氣氛十分輕鬆。
起來,這也是青蓮宴每年的慣例,待所有個人比試結束後,品評夫人們會在牽風園外頭尋一個安靜的所在,結合個人比試中的成績,將所有參加比試的女郎們甄選一番。
而到了下午,眾位夫人們便會從各個院落中挑出最優秀的一位女郎,再進行最後一場即興比試,並最終決出名次,這青蓮宴才算真正結束。
今年夫人們選定的商議地點,仍舊是往年常去的順意樓,那地方有座大花園,又清靜、又幹淨,很適合夫人們聚。
牽風園的大門便設在東南角,平素是不大開的,眾人出入皆是走旁邊的偏門,夫人們自也不例外。
她們一路輕聲談笑著轉出了路口,正待走向偏門,卻不料那偏門處立著個穿鵝黃裙子的女郎,卻是攔在了正中央。
眾夫人見狀,卻也不甚在意。
青蓮宴期間,女郎們是可以離開牽風園的。名次固然重要,人際往來亦同樣重要。女郎們因著家族所需或個人願意,相約著去不遠處的德勝門大街喝茶吃飯等等,皆是被允許的。
江五夫人此時便開了句玩笑:“這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出去玩兒,年輕人就是精神頭兒大啊。”
衛三夫人便笑道:“你是我們這裏頭最年輕的,想來你也想出去玩兒。”
眾夫人俱皆輕笑了起來,仍舊是一路笑笑,漸漸行近了門口。
而隨後,她們的腳步便皆停了下來。
方才從路口轉出來的時候,她們隻瞧見有個女郎立在院門處,可待走近了她們才發覺,那院門外頭居然還站著個男子。
衛三夫人當即就冷下了臉。
大陳並不禁著男女往來,隻是,話便好生話,這樣一個門裏一個門外地,瞧來卻是很不成樣子。再者,那男子一身布衣、戴著氈帽,手裏還提著個灰樸樸的包袱,分明就是個身份低賤的庶民,憑他的身份,他就該出現在牽風園。
衛三夫人沉著臉,正待開口,誰想那女郎與那男子不知起了什麼,兩個人居然就拿著那包袱拉拉扯扯地起來,那女郎一邊拉扯一邊還急急地喊:“你把東西拿走,真真不可理喻!”
眾夫人的臉色瞬間全都沉了下去。
大陳民風開放是不假,但身為高貴的士女,卻與個外男、且還是個庶民動手動腳地,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