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聞言喜極,流著淚卻笑了出來,拍著桓子瑾的手道:“你且放心,這一回我定會全力助你,也會叫你舅父予你多些人手。”
言至此,她又恨恨地看向了蕪園的方向,滿臉狠戾地道:“這下七姓,不獨隻有一個桓氏,我盧氏亦占了一席。桓子澄真真欺人太甚,早晚有一日,我要叫他知道我的厲害!”
“阿姨又何必與一個輩一般見識。”桓子瑾勸道,然他低垂的眼睛裏卻有著隱隱的火焰,仿佛能將這一室燈火點燃:“再怎麼,我等的身份擺在那裏,該遵的禮儀須得遵著,該守的規矩也還得守著,阿姨……還是莫要太過急躁,也免得引火上身罷。”
盧氏的眸中立時便浮起了譏意,嘲諷地一笑:“規矩?低賤的裴氏也能高攀桓氏,這又是哪裏的規矩?那桓子澄又算什麼東西?你父親拿他擋在前頭的目的是什麼,打量誰看不出麼?我兒也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往後有你父親在前頭替你謀劃,有我範陽盧氏在後頭替你張勢,那賤種絕鬥不過你去的,我兒……”
“哐”,門外陡然傳來一聲巨響,一下子就截斷了盧氏的話語,聽著倒像是有仆役打翻了什麼東西。
她本就心情煩躁,此時更是極為不耐,馬上厲聲喝問:“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外麵並無人應答,唯雨聲落在院中的竹林間,森森有若龍吟。
盧氏立時豎起了眉毛。
“都死了麼?怎麼無人進來回話?”她的語聲越發狠厲,秀麗的臉龐也瞬間顯出了幾分戾氣。
然而,門外卻仍舊無人應聲,這樣的安靜給人一種感覺,就是那打翻了東西的仆役是怕了,故此遲遲不肯露麵。
盧氏大怒,霍地站了起來。
“來人。”桓子瑾搶在她之前喚道,一麵又向她投去個安撫的眼神,低語道:“阿姨再忍忍,總有我們出頭之日的,又何必急在一時?”
聽了這話,盧氏的麵色這才緩了緩,複又坐了下來,姿態優雅地拿巾子拭了拭唇角。
此時,門外終是傳來了腳步聲。
不是仆役們碎步急走之聲,亦非使女們輕快的步履,而是屬於男子的、穩健的腳步聲,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不速不緩,漸漸地靠近。
一聽這腳步聲,盧氏的麵色便冷了下去,桓子瑾亦是滿麵莊容,二人齊齊將視線轉向了屏風。
“是我。”屏風之外,忽爾便傳來了一把清冷的聲線,如冰玉相擊,即便那雨聲響徹地,亦掩不去這一線泠泠之音。
盧氏的瞳孔微微一縮,麵色迅速地陰沉了下來。
“喲,大郎怎麼有空到我裏來了?”尚未見人,盧氏便已察知來人身份,遂不冷不熱地了一句,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坐了,一臉的好整以暇。
隨著她的話音,便見桓子澄一身玄衣,帶著滿身的寒氣和雨意,負手走了進來。
“見過長兄。”桓子瑾立時上前見禮,禮數十分周全。
桓子澄掃眼看了看他,微一頷首:“你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