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桓道非自己猜了出來,桓子澄卻也沒否認,點頭道:“是,食此藥者,症狀與腦卒中極似,名醫也診不出來。”停了停,又將衣袖輕輕一拂:“父親得了此症,也就免得我守孝三年了。”
桓道非的兩條胳膊抖動得越發厲害,扭曲的五官讓他整張臉都變了形,根本看不出是何表情,唯張開的口中吐出了斷續的一句話:“好……好……好,汝真是吾……之……佳兒……”語至最後,兩滴濁淚,終是滲出了眼眶。
桓子澄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向桓道非躬了躬身:“兒來此就是告知父親,父親中的毒,是兒親手下的,父親若有怨,也隻須怨兒一個即可。”
“呃……呃……”桓道非顫抖地發出了含糊的語聲。
此刻的他,已然不出整話來了,身子直往旁歪,一點點滑出了椅外。
桓子澄又向他躬了躬身:“兒這就把父親帶出去。父親放心,往後父親的起居,會由兒親自照料。”
罷此言,他便走到了桓道非的麵前,拉開扶手椅,將軟倒的桓道非攙扶起來,負在了背後,隨後,便歎了一口氣。
“兒還記得,幼時父親也曾這樣背過兒,直到後來,兒得了祖父寵愛,父親……便再也沒抱過兒一次了。”他轉過頭,看了看口涎直滴的桓道非,麵上忽地便有了一層哀涼:“往後,還是由兒負著父親罷。”
“不……不……呃……”桓道非似是有話要,在桓子澄的背上不住地扭動著。
隻是,此時此刻,除了含糊的音節之外,他已然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而他扭動時的力道,亦微弱得如同嬰兒。
桓子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將他負出了門外。
雨絲在燭火之下飄墜著,無休無止,門外的廊簷下,早有兩名男子守著,似是等了多時了。
他二人皆是身形矯健,穿著一樣的玄色勁裝,既未戴鬥笠,亦未穿蓑衣,就這樣立在大雨之中,抬著一隻帶頂的兜子。
一見桓子澄出來,他們立時半蹲了下來,將兜子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人走過來想要接過桓道非,卻被桓子澄拒絕了。
“我來罷。”他讓開了那黑衣男子,親自負著桓道非,緩步來到了兜子跟前,心地將他放在了兜子上,複又將上麵的頂篷整了整。
便隻是這樣耽擱了一會兒,他的玄袍已然濕了。
然而,桓子澄對此卻似是毫無所覺。
大雨當頭澆下,坐在兜子上桓道非身體歪斜著,幾乎無法坐直。桓子澄凝目看著他,視線隱晦而深,似乎連情緒都被這大雨澆熄。
那兩個黑衣人向他躬了躬身,便抬著兜子,平穩而快速地往院門處走去。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了在遠處,桓子澄方才踏上台磯,回到了廊下。
書房的門前,啞奴正束手立著,見桓子澄走了過來,便上前叉手道:“主公,都安排妥了。”
桓子澄看了他一眼,淡聲問:“十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