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便向那胡嫗道:“嫗再回頭瞧瞧,可識得此女?”
胡嫗回過身去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這位女郎。”
“哦?”秦素挑起半邊眉毛,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俞氏越來越蒼白的臉,眸子向下彎了彎,問胡嫗道:“你方才應該聽見本宮叫她秦大娘子了罷?她便是俞氏的女兒,名叫秦彥雅。”
“她不是。”胡嫗斷然地道,再度回頭看了秦彥雅一眼,便用力地搖了搖頭:“她不是秦家的大娘子,秦家的大娘子,是坐在那邊穿百花裙的那一位。”
眾人越發糊塗起來,唯有俞氏與阿蒲同時色變。
“滿口胡言!”二皇子的語聲陡地傳來,那冷厲的語聲幾乎破了音。他將手指向胡嫗,張目怒喝:“你這老匹婦,胡唚些什麼?那一位乃是當朝……冠族桓氏府中的十三娘,哪裏是什麼大娘子?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才對。我可告訴你,桓氏可是我大陳冠族,你這老匹婦生了幾個腦袋,竟膽敢胡亂攀誣他人?”
這一番話,既似提點,又似威脅,氣勢頗為冷厲。
然而,胡嫗卻沒有半點動容。
她麵向秦素,語聲肯定地道:“我服侍了大夫人快半輩子,大夫人膝下的一兒一女,皆是我看著出生的,他們的長相我絕不會認錯。青州秦氏大娘子,是那一位。”
她並沒回頭,然那隻布滿了青筋與皺紋的手,卻是堅定地指向了阿蒲的方向。
“……我糊塗了。”草包三皇子終於用這一句話,證明了他的草包。
他轉著腦瓜兒來回地看著胡嫗、俞氏、阿蒲以及秦彥雅,隻覺得眼睛和腦子同時不夠用了,忍不住報怨:“皇妹妹找了這老嫗來了一通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句沒聽懂?”
此言一出,太子殿下便露出了微笑,秦素亦是笑了起來。
原本她是帶著沉肅悲壯之心,如上刑場一般地前來,甚至特意盛容靚飾、一身紅妝,以壯聲威。
可她卻沒想,中元帝的兒子裏有個十足的傻蛋,倒是將這麼一件欺大事,也給弄出了幾分兒戲的味道。
“三皇兄還是先坐著罷,且容皇妹妹慢慢地問。”太子殿下不緊不慢地道,拂了拂袍袖。
如今場中的局勢已然十分鮮明,太子與秦素已是然的同盟關係,而中元帝並二、三兩位皇子,則是更為強勢的一方,至於大皇子與四皇子麼……
秦素的心底晃了晃,斂下心神,向太子殿下一笑,以示謝意,複又看向了秦彥雅,目中似是帶了幾分憐憫:“秦大娘子先不必急,待我問完了胡嫗,你應當便能聽明白了。”
秦彥雅麵色發白,焦灼的視線凝在俞氏身上,眼神中隱有期盼,仿佛盼著她開口句話。
可是,俞氏卻一直沒去看她,隻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彥雅的視線在她身上盤桓良久,終是失望地轉開了眼睛,身子也佝僂了下去。
秦素離著她們頗遠,將這一幕瞧得清楚,心下卻是微有些唏噓,連帶著話聲也變得低沉起來:“胡嫗,你且先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