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隻聞莫不離又道:“其實,那心腹原本是要去尋我父王的。隻是,先帝極為陰險,他不僅把行宮裏裏外外封了起來,便是皇城裏也到處皆安插了人手。那心腹不敢冒險入皇城,不得已之下,隻得退而求其次,去找老桓公。桓氏乃大陳第一冠族,若是由老桓公親自出麵,將那份遺詔公之於世,則下士族必定想應,而我父王登基,亦會少了許多阻礙,就算先帝有再多不滿,也隻能順應下大勢。隻是,那心腹卻沒想到,那桓複誠明麵兒上看來是兩不相幫,實則卻早就被先帝收買了去。這老匹夫先是假意安撫住了那心腹,轉過臉去就叫人去通知先帝,真真卑鄙無恥之極。”
桓子澄麵無表情地聽著,並未因他出言辱及先人而動怒。
至於秦素,自然就更不會有什麼反應了。
她對桓氏的一切好感,都在察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盡皆消去。
現在的她,隻認桓子澄一人,至於其餘桓氏族眾,她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莫不離罵完之後,似是才終於想起,桓複誠最為看中的嫡長孫——桓子澄,便在眼前,於是便又很沒必要地補了一句:“都督大人見諒,我失儀了。”
禮數居然頗是周全。
桓子澄淡然地拂了拂袍袖:“不過口舌事爾,郡王安心,我並未掛心。”
莫不離的神情變了又變,麵上便浮起了幾許嘲諷:“你們桓家的男人,果真一個個的都是冷心冷肺。”
不知為什麼,這話時,他的語聲中竟似有了種痛徹心肺之恨,倒是聽得秦素有點發怔。
好在,莫不離這情緒之間來去極快,不一時,他已然又是那副悠然出神的模樣,繼續語道:“桓複誠派人給先帝送信之時,卻是沒想到,那桓府之中,原本亦有我父王安排下的暗線。那暗線冒著生命危險給皇祖父的心腹送了信,卻是令得那心腹及時逃脫,那份遺詔也被他帶走了。”
這寥寥數語雖極平淡,但卻能夠想見彼時之波詭雲譎,真真是千鈞一發。
言至此處,莫不離便暫停話聲,看向了桓子澄並秦素,忽便勾起了唇角,一臉地意味深長:“現在你們總該知道,桓氏‘十可殺’一案,是從何而來的罷?”
秦素怔得片刻,旋即了然。
難怪先帝會突然對桓家下手,其根源就在此處。
那份遺詔原本已是桓家囊中之物,可最終卻被人攜著它脫逃了,就算桓氏是無心之過,可先帝卻肯定不會這樣想,而是會猜測,這是不是桓氏自己把遺詔昧下,用以作為要挾子的工具?
“原來如此。”桓子澄淡聲道,麵上仍舊無甚表情,“想來彼時的桓氏實在太強,便是先帝亦難以一手滅去,便隻能以此法為陛下開路了。”
莫不離冷冷地看著他,目色如冰:“你桓氏也是咎由自取,若是當初便擇明主而投之,又如何會等來那流配之罪?”
“靖王雖好,卻終不及先帝有帝王之才。”桓子澄神情平靜,純然一副就事論事的態度:“靖王為人優柔寡斷、行事瞻前顧後,若為子,隻怕我大陳如今已在趙國鐵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