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離的麵色變了變,卻是一聲不出,一旁的阿烈亦沒話,隻將視線投向了秦素,眸中隱有疑惑。
秦素也並未讓他們久等,複又續道:“事實上,除了遺詔之外,墨少津的手上還握有一張底牌,而這張底牌,才是真正讓先帝不敢動呂氏的根本所在。也正因有了這張底牌,墨少津才敢單刀赴會,迫得先帝亦不得不屈從於他。”
到這裏,她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地道:“靖王當年曾有一子,遺留在外,名郭士張。”
空地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雪無聲飛降,山風輕卷,斷石如塚。
莫不離呆呆地望住秦素,負在身後的手下意識地絞動著,麵上再度泛起了茫然之色。
秦素的話,他都聽見了。
可是,那聲音入得耳中,卻像是與他的腦子隔了一層,讓他怎樣也不能明白過來。
她在些什麼?
他的父王,居然還有一子?
他張了張口,卻覺喉頭一緊,腦中更是轟然作響,仿佛有千萬塊巨石互相碰撞著,竟讓他有了短暫的阻滯。
那是他從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公主殿下……可是真的?”阿烈的語聲喃喃地傳了過來,帶著極度的不確定。
他的麵色比莫不離也好不了多少,慘白如紙,雙眼如黑洞一般看著秦素。
秦素沒話,隻探手自袖中取出一頁紙,交予了啞奴:“勞啞叔送過去給他們瞧瞧。”
啞奴接過信,大步行至莫不離身前,將信遞了過去。
莫不離卻沒有伸手去接。
他像是有點不知該怎麼做,冰冷的眼珠子定定地望向那信紙,兩隻手卻死死地負在身後,甚至扭過頭去,閉起了眼睛。
他的臉色非常地白,一絲血色亦無,緊閉的唇抿成直線,唯眼皮之下,偶有浮動。
他純然出自於本能地做著這些,仿若一點也不知道,這一刻的他,幾如稚兒。
阿烈看了他一會,無聲地歎了口氣,上前接過信,在莫不離的身側慢慢展開。
“這是靖王當年的親筆信,本宮叫人拓了副本。”秦素淡然道,似是微有些歉然:“還有幾樣靖王當年留下的信物,本宮亦拿到了,隻此時卻不好請二位觀瞧。”
分明是很誠懇的話語,可聽在莫不離耳中,卻像是一記記重錘,錘得他滿耳嗡鳴。
他像是被這聲音蠱惑了似地,張開了眼睛,不受控製地扭過頭來,一雙眼珠子牢牢地粘在了那信上。
那一刻,他像是在用著極大的力氣去與什麼抗爭著,身體緊繃到微微發顫,額角沁出了汗滴。
分明他並不想去看的,甚至連張開眼睛他都不願。
可是,他的眼睛卻睜得極大,下意識掃過那信紙,讀到了第一句話:
“孤有一子,名郭士張,生於永平十一年……”
莫不離的眼中,隻看見了這一句。
一句,便已足夠。
他踉蹌了幾步,顫抖的手按向心口,麵白如紙。
那是……他父王的筆跡!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確實是他父王的筆跡!
那筆鋒中的敦厚與誠樸,旁人是再也仿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