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公司的會議室裏,長方形會議桌旁,四十多人正襟危坐。
這四十多人是公司的全部精英,包括了二十家分公司的總經理,以及總公司主要行政部門的經理。總公司老總、書記、副總共七人全部參加。
所有人西裝革履,各種款式的領帶襯在統一的白襯衣外,顯得格外精神。
老總坐在會議桌的一端,簡單的開場白後,對坐在另一端拐角處的老侯說:“小侯,你把具體的情況先通報一下。”
紫玫瑰歌廳的門麵很小,進去便是一段通向地下的樓梯。到了地下卻是別有洞天。
彎曲的通道,地麵鋪著玻璃,玻璃下流水潺潺,大尾的金魚搖擺著悠閑的遊蕩,在五彩的燈光照射下甚是好看。列隊而過的小姐們和端著各類酒品果盤的服務員無一不是迷你短裙,玻璃的反射,能恍惚的看到裙內風光。
豪華包間內煙霧彌漫。老王深情地唱了曲《味道》,隻有陪他的紫燕拍掌鼓勵。他看到聚精會神的另外兩對,端起酒杯,對正在解領帶的半禿頭喊道:“幹一個,侯總。”
老王知道,他的分公司在總公司所有下屬企業中效益是最差的。這次資產調查,如果真的認真搞,他估計是係統裏第一個丟了位子的。他平時開會總是迷糊,甚至曾在主席台上打起呼嚕,今天卻坐得筆直,雖然並沒有真的聽,但心裏的算盤撥的飛快。
“各位領導們,各位同誌們:當前,黨中央把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問題提到了關係到改革開放成敗的高度。我們雖然在國有企業中規模很小,但是,也同樣擔負著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重要任務。。。。。。”
老侯很看不起老王,知道他公司這半年隻發八成的工資。但是,他是張副總的太太最要好的同學,這次還真的不能把他拿下。見老王敬酒,老侯幹了一杯後,繼續衝著八爪魚樣纏著老他的小玉瞪眼。
“怎麼不算,領帶當然算。吳總,你說說算不算?”
小吳抬起頭,心不在焉道:“算,當然算”說罷,低頭,和偎依著他的碧雲把臉貼在一起。
小吳是公司最年輕的高級幹部。兩年前還是科長,忽然就成了一方諸侯,讓公司許多人感到神秘。偏偏這兩年他把個瀕臨倒閉的分公司經營成了全係統的典範,又讓人不得不服氣。小吳這時聽著老侯渾厚的男中音,心裏暗笑著這些隻會誇誇其談的老爺們。
“。。。。。。所以,明年總公司的主要目標,就是保證國有資產的增值。要確保增值,一方麵要使良性資產發揮最大作用,另一方麵要盤活不良資產。。。。。。”
老王一生謹慎。他很相信那位和自己並不沾親帶故的靠山。但他很清楚,張副總是資格最老的副總,而且以懼內聞名。隻要檢查組給出個中性的結論,經理辦公會的幾位老板就會給張副總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你看,吳總都說算了,你連吳總的話都不聽?”老王幫腔。
小玉當然不聽,來這裏的都是總。她隻聽人民幣的招呼。她把頭伏在老侯腿上,嗲聲爭辯:“不行不行,剛才你說我的裙帶不算衣服,那你的領帶也不算。”
老侯把落在前額的一縷灰發攏上去,遮掩著光禿的頭頂。
“王總,你看看這姑娘,你看看這姑娘!”
老侯五十五了,平日不苟言笑,很不招人喜歡。但老總正是看上了他這點,才把他放到了這個握有很大實權的位子上。老侯覺得有點熱,想鬆領帶,但他知道現在九十多隻眼睛看著他,其中還包括老總的兩隻。於是,他放棄了鬆開領帶的打算,隻是挪動了一下坐姿,用帶有磁性的中音繼續念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