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千好意提醒他,“這不算表演節目吧。”
丁辰臉上一派雲淡風輕,隻是微笑。
沈奕塵抿了抿唇,“合唱一首歌吧。”
“這主意好”沈皓說,“不愧為我沈家的人,就是反應快。”
姚千千拿眼角睨他,“人家沈醫生怎麼就是你家裏人了,你臉皮真厚。”
沈皓大言不慚,“五百年前是一家。”
眾人皆笑得前俯後仰。
葉紫咬了咬唇,“唱歌就唱歌。”
裴子墨不甘示弱,“誰怕誰。”
“我要唱《青藏高原》。”葉紫這是存心和裴子墨過不去,想看他出醜。
裴子墨當然反對,“我要唱周傑倫的。”
葉紫怒目而視,裴子墨毫不怯弱地瞪回去。
向暉連連搖頭,“你們兩個……”
姚千千也覺著十分奇怪,葉紫和裴子墨在工作上都是獨當一麵的人物,怎麼私下卻這般小孩子脾氣,甚至比她還幼稚。她哪裏知道他們之間的過節,更不曉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丁辰的緣故。
“別吵,別吵,”沈皓擺擺手,“我來替你們選好不好?”他是葉紫和裴子墨共同的朋友,應該不會偏袒某個人。
葉紫點點頭。
裴子墨笑著頷首。
沈皓搜腸刮肚想了一陣,“要不來首對唱?”
“切,你出的什麼爛主意。”葉紫猛搖頭,所謂對唱大多是情歌對唱,相比之下,她寧可唱周傑倫了。
裴子墨也不讚同,哪怕是遊戲,他也希望和他對唱情歌的那個人是丁辰。
而丁辰神色淡淡,一直都沒有看過他,哪怕一眼。
裴子墨不免心裏澀澀的。
這下又陷入了僵局,到最後還是丁辰開了口,“唱《蘇州河》吧,前幾天聽小婭哼了兩句,挺不錯的。”
“行,一人唱一段,我先唱,你別和我搶。”後一句是葉紫對著裴子墨說的。
裴子墨畢竟是個男人,不會在小節上抓著不放,便依了她。
葉紫走上前,對著鋼琴師小聲說了幾句,從容上台,拿起話筒。
這是一間音樂酒吧,有專門的鋼琴師伴奏,如有需要,甚至還可以提供一支小型的樂隊。
葉紫輕鬆唱完第一段,把話筒塞給裴子墨,自個一溜煙的跑下台,臉上的笑容極其詭異。
知她莫若向暉,他蹙眉,“你又幹什麼壞事了?”
葉紫撇撇嘴,然笑得更加得意。
裴子墨接第一句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唱著唱著就感覺不對勁了,節奏越來越快,等他好不容易唱完,氣都險些喘不勻。他朝葉紫看過去,她回以囂張挑釁的眼神,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還是被葉紫擺了一道。
別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葉紫捂嘴偷偷直樂,接觸到向暉無奈的目光,她吐了吐舌頭。那名英文名字叫jessica的女鋼琴師是她大學同學,在不影響酒吧聲譽的前提下,答應了葉紫的請求,聯合起來捉拿了裴子墨一把。
裴子墨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他總不能和葉紫翻臉,隻能暗暗告誡自己,萬一一會倒黴再次抽到同葉紫合作,千萬要小心。
姚千千拍著桌子叫道:“再來,再來。”剛才的節目一點都不刺激,大學畢業吃散夥飯那次玩的才叫帶勁,最搞笑的是讓倆男生接吻或者一男一女合作擺出各種造型。
重新抽簽,因為上一輪抽到最長牙簽的是向暉,所以此輪就由他拿在手中,讓裴子墨和葉紫先抽。
葉紫瞧見自己那根不長不短先就舒了口氣。
裴子墨神情顯得有點漫不經心,不知在想什麼。
每個人有條不紊地抽好後,最後一對比,中獎的是沈皓和姚千千。
既然是情侶,那就沒有顧忌。出題目的丁辰眼珠子一轉,“我寫個成語,你們其中一個看了以後,不能說話隻能用動作來表達,另一個再說出來,考考你們的默契程度,怎麼樣?”
姚千千感覺挺新鮮的,一口答應。
沈皓卻隱約覺得這次一定會出洋相。
丁辰和沈奕塵討論了會,在紙巾上寫下“雞飛狗跳”四個大字。
沈皓一下子就傻了眼。
姚千千拚命催促,“你倒是快點做動作。”
葉紫插嘴道:“限時兩分鍾哦。”
“完不成每人罰三杯哦。”丁辰補充道。
沈皓嘟囔,“我和千千默不默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看你倆倒是挺默契的。”
姚千千急得滿頭大汗,“沈皓你別囉嗦了。”
沈皓張開雙臂權作翅膀撲打了幾下,又學狗“汪汪”叫了數聲,然後眼巴巴地望著姚千千。
姚千千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雞鳴狗盜。”
葉紫笑趴在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丁辰笑得比她含蓄,但嘴角也幾乎要擴到耳後。
沈奕塵笑眯了眼。
沈皓撓著頭皮,也不氣餒,他循循善誘,“你再想想,已經很接近了。”
“雞飛蛋打,雞鳴狗叫,雞犬升天,”姚千千雙手托著下巴,絞盡腦汁,把類似的成語說遍了,就是沒說到正確答案。
葉紫看著手表說:“千千,還有十秒,我要開始倒計時了哦。”
沈皓愁眉苦臉,“這下完了。”
“十、九、八、七……”
姚千千咬著下唇,突然福至心靈,“雞飛狗跳。”
葉紫在同一時間念到了“一。”
沈皓長長噓出一口氣,“好險呢。”
姚千千抹了把汗,搶過紙巾看了一眼,終於鬆口氣。
葉紫挑眉笑說:“千千你是故意把答案放到最後才說的吧。”
“哼,葉紫姐,我會報仇的。”姚千千把牙簽交到丁辰手中,咬咬牙:“再來。”
第三輪開始。
也許是老天存心要給姚千千複仇的機會,這回最短的牙簽落入了丁辰和沈奕塵的手中。
姚千千一手舉著最長那根牙簽另一手叉腰狂笑,“哈哈哈哈。”
葉紫嘴角噙著笑,同時也很期待姚千千會想出什麼整人的法子。
姚千千指著沈奕塵和丁辰說:“來個法式熱吻吧。”
“噗,”沈皓先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覺得不好,又掩飾般地輕咳了聲。
葉紫倒不覺得有何不妥,丁辰和沈奕塵本就是戀人,這節目不算過分。
向暉本能地瞄了裴子墨一眼,神色凝重起來。
裴子墨臉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丁辰,目光灼灼,似乎要穿透人心。
丁辰低垂著腦袋,臉略略一紅。
沈奕塵麵上的紅線直燒到了耳根,在家裏溫存親熱是一回事,在外麵又是另一回事。
對此姚千千毫不知情,她的目的很簡單,遊戲嘛就要玩個熱鬧和刺激,何況她挺有分寸,如果這次被抽中的是丁辰和裴子墨,她鐵定不會提這個要求。
沈皓剛想勸姚千千換個節目,丁辰把心一橫,拉低了沈奕塵的頭,一閉眼,就把唇湊了過去。
沈奕塵身體一震,很快掌握了主動,攬住她的肩,先是細密纏綿的吮吻那張散發著清香果汁的薄唇,再用舌頭撬開牙關長驅直入。
這一桌的人瞧得目瞪口呆,沈醫生看似溫柔儒雅,沒想到也有此熱情如火的一麵。
裴子墨心中妒意縱生,臉色難看到極點,他握緊了雙拳,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身旁幾桌的顧客見此香豔場麵,不由大聲喝彩並鼓掌。
驚得丁辰和沈奕塵慌忙分開,一個臉紅豔若桃花,另一個微醺醉意風情萬種。
沈奕塵在桌底下握了握丁辰的手,笑容溫文爾雅,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裴子墨臉上表情已有些扭曲,怒色難以壓抑,他猛地站起,“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點事,得先走了。”也不等別人回答,匆忙離開。
丁辰麵上看不出喜怒,順勢與沈奕塵十指相扣。這場鬧劇,或許能讓她更堅定自己的決心。
裴子墨心情極差,在高架上車速驚人,也顧不得是否會被探頭拍下,他急於發泄胸中的鬱悶。
腦中不時閃現剛才的那一幕,他簡直嫉妒的發狂。
他無法接受丁辰投入別人的懷抱,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她的美好,內心深處有一隻叫嫉妒的野獸,正掙脫牢籠呼嘯而出。
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丁辰已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
想看她在他懷中含羞帶怯,麵頰慢慢染上紅暈的模樣。
想看她柳眉倒豎,假裝生氣的表情。
想看她小聲又堅定地說“我愛你”時的樣子。
裴子墨回想從前,竟漸漸癡了。
其實相親那一次,並不是他頭一回見到丁辰。
讀大學時,他酷愛踢足球,有一次他射偏了方向,是丁辰用漂亮的動作堪堪接住了那顆向她淩空砸去的足球,當時他對這名長相溫婉身手矯捷的女孩印象深刻。
這件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丁辰。過了這麼多年,她也許早就不記得了。
當雙方父母安排他們相親時,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沒有抗拒,也沒有反對,甚至欣然接受了這段婚姻。
一開始,他就知道丁辰是個值得去愛的女人。她從來沒有強迫過他什麼,也不像別的女人那樣無理取鬧,她總是安靜地做自己的事,等待他偶然想起她,給予她的片刻溫存。
久而久之,他享受丁辰帶給他的溫暖,卻不好好反思自己的做法對她是否公平。
他隻在乎曾經對於箏的一見鍾情,卻沒有想過有種感情叫日久生情。
丁辰對他一味忍讓和遷就,他反而變本加厲地傷害她。
裴子墨一拳重重捶在喇叭上,發出淒厲的哀鳴。
他不配做丁辰的丈夫,他竟然粗心到沒有發覺她懷有身孕,他待於箏體貼入微的同時,丁辰一個人在備受煎熬,難怪葉紫會對他恨之入骨,他的確該死。
他做事優柔寡斷,磨磨唧唧,從於箏回國後,便同她藕斷絲連,他從沒有站在丁辰的立場替她想一想,他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他犯了嚴重的錯誤,可笑的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錯有多離譜。
所以丁辰投入沈奕塵的懷抱,便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實在不甘心。
他還沒有補償丁辰所受到的傷害,怎麼能夠就此放棄。
下半輩子他應該做牛做馬,才得以報答丁辰對他的一片深情。
他對不起丁辰,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可以,他想要行動來證明,他不會再讓丁辰傷心難過,他願意用生命去嗬護她一生一世。
他要賭一次。
賭的是丁辰還愛他,隻要丁辰心中還留有他的位置,哪怕隻有一丁點,他就會不惜代價再次占據她的心。
裴子墨回到家洗完澡,神清氣爽地給沈皓打去電話。
沈皓接到他電話,先是驚訝了一陣,“你沒事吧?”
“沒事。”裴子墨答得雲淡風輕。
沈皓眼見他陰鬱離去,自然不信,“你別想不開。”
裴子墨失笑,“我是那樣的人麼?”言語上恢複了往日的自信,令沈皓安心了不少。
“那就好。”
裴子墨想了一下問:“對了,你還和丁辰他們在一起麼?”
“你走了沒多久我們也散了,剛送了千千回家,我還在路上。”沈皓說。
“嗯,”裴子墨頓了頓,“沈皓,是兄弟的話就幫幫我,我要重新追求丁辰。”
沈皓大吃一驚,“你還沒死心呢。”
“你還不了解麼,我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麼?”裴子墨臉上浮起淡淡的柔和。
“可是,”沈皓猶豫了須臾,“丁辰已經答應了沈奕塵的求婚。”
“咣當”一聲,座機旁邊的茶杯被打翻在地,沈奕塵頹然坐下,“這麼快。”
沈皓斟酌著用詞,“我也是聽葉紫說的。”
“我是不是完全沒希望了。”半晌,裴子墨聲音暗啞道。
沈皓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一個字都用不上。
裴子墨默默收了線,一顆心跌至穀底。
沈皓不放心,又把電話打了回來。
裴子墨“喂”了一聲便不再吭聲。
“我有個辦法,要不你試試。”沈皓輕聲道。
裴子墨強打精神,“你說。”
“你裝絕症博取丁辰的同情心,也許她就不結婚了。”
裴子墨被他氣笑了。
“這主意不好?”沈皓想來想去,這或許是令丁辰回心轉意最好的方法了。
“你就隻會出餿主意。”裴子墨當然不會這麼做,萬一事情敗露,就真的毫無回轉的餘地了。
“那怎麼辦?”沈皓也為兄弟著急,雖然他從一開始便不讚同裴子墨的處事方式,但多年好友他絕對不希望看到他孤苦一生。
裴子墨低眉斂目:“我再想想。”
沈皓一邊歎氣一邊掛了電話,有些事情外人還真幫不了。
裴子墨在黑暗中靜靜坐了半小時。
他感覺有必要和丁辰好好談一次,事不宜遲,他匆匆拿了車鑰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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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煩躁不安地在房裏來回走動。
適才沈奕塵送她回來的時候,又提了一次結婚的事。這已經是一個月內沈奕塵第三次向她求婚,盡管她還是以正在考慮這個理由暫時敷衍過去,但她明白,她快招架不住他的攻勢了。
門鈴聲響,她以為是沈奕塵去而複返,重重地咬了下唇,沈奕塵一向溫柔體貼,怎麼也學會了步步緊逼這套。
她緊蹙眉頭,正在想托辭,卻在貓眼裏看到裴子墨的身影,他使勁拽著領帶,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安。
丁辰一怔,不自覺地整了整衣衫。
“辰辰,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裴子墨語聲平靜,但神情略帶焦躁。
丁辰有心不理他,又怕惹來鄰居非議,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門。“什麼事?”她仍是攔在門口,並沒有請他入內的意思。
裴子墨淡笑,“你還真不待見我。”
丁辰瞅著他也是淡淡一笑,“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辰辰。”裴子墨捉住她的手,“沈皓告訴我,你要結婚了?”
丁辰先是吃了一驚,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怎麼就知道了。再一想,她明白過來。想必是葉紫故意借沈皓的嘴去氣裴子墨的,著實用心良苦。她沒有否認,點點頭,“沒錯。”
裴子墨先拽著丁辰進屋,關上門後才說道:“辰辰,你不要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