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刀(二)(1 / 2)

但隨著他拍案動粗,李璟身後的隨仆向前踏上一步,一股霸冽無濤的氣勁向著袁千河急湧過來,他大吃一驚,已舉臂護著胸腹要害,卻見李璟微一揚手,那隨仆便低下頭來,漫天氣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縱,李璟微微笑道:“袁將軍先不用激動,坐下來聽王某一言。”袁千河乃大東門縣守城大將,一向都居於上位,但聽著李璟之言,隻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之感,使得他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隻聽得李璟續道:“金環愚鈍,莽以為可戲弄天下英豪於股掌之中,為其所用,袁將軍莫不真的絲毫沒有興起過任何取而代之的念頭?”說罷再不言語,深亮晶瑩的目光,卻如利刃般透過袁千河的雙眼,直刺入他的內心。

袁千河倏然間受到此等衝擊,卻答不上話來,心想金環為人多疑,這些時日來已因忌憚自己在城中逐漸堀起的勢力,竟破格提拔韓重以作製衡之用,心中本已大大不是味兒,但此等反上作逆之事,從來便隻敢在腦中思想,豈料竟被李璟一語道破,刹時間腦中便如有千頭萬緒,麵上陰晴不定,久久未有回答,李璟靜候了他一會,忽然霍地站起,向隨仆說道:“我們走吧。”

隻見那隨仆冷冷的看著袁千河,卻向李璟說道:“主子,我們行藏已露,不用殺了他嗎?”李璟卻笑著搖了搖首,道:“如此下去,他隻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將才,我們又何需再多此一舉?”也不知是本能驅使還是怎的,袁千河脫口急道:“先生慢走,本將……在下還有很多事要請教!”而隻是短談數句,袁千河已由自稱“將軍”改成“在下”,可見李璟的說話便直說到他的心坎裏。

李璟聽罷欣然坐下,與之大談當前局勢,及以南唐為中心的稱霸中原之計,卻絲毫不提自己的真正身份,直把袁千河弄得心猿意馬,滿腔雄心忽起,再難定下心來,隻感到眼前的李璟文韜武略,所知所學博大精深,使到他的眼界大開,不住點頭,在李璟麵前卑躬得有如仆人,但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相反地隻感到一切有如理所當然,相談之間不覺天色已暗,袁千河正要召來家仆設宴相待,李璟卻一擺手,道:“不用了,我們現在便走,你打後隻需在東門縣內專心培育自己的勢力,卻不需過份張揚,往後會派人傳你書信。”說罷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冊子放在桌上,笑道:“將軍有空之時,可稍作閱覽,作消閑之用。”

袁千河一瞧那本冊子,見封頁之上,竟以古篆寫著“武經七書破城篇”七字,不由得又驚又喜,相傳當年李唐開國功臣李靖,除了助李唐平定天下外,及後貞觀年間,又先後大破東突厥及吐穀渾各部,威名遠播,為李唐盛世定下了無比紮實的根基,其晚年之時,唐太宗召其商議討伐高麗事宜,李靖本欲自請出兵,但唐太宗以其年老為由未許,他一氣之下,遂閉門執筆奮書,括其一生所學所見,輯成了一冊“武經七書”,當中所載的兵法既包含前人所想,再加上李靖的天份創意,冊內所載的兵法,便有神鬼莫測之說,想不到今天竟有幸得見,袁千河再也難以自已,站起身來,向李璟一揖到地,正色道:“王大爺的恩義,在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璟笑道:“我要你死幹嗎?我給你這書,就是要你別死,我南唐基業,也要靠賢人扶助,才可千秋萬世!”但說罷臉容忽變莊嚴,正色地道:“你知我為何選你,而不選韓重?”袁千河心中一凜,李璟續道:“我喜歡你的原因是你人心不足,藏著無限欲望,索求是人的最大動力,你可以背逆金環,這一點韓重便做不到了!”袁千河聽得他話中有意,心中一驚,卻不知如何回答,李璟瞧了他一眼,道:“但我亦不怕你會反叛於我,我能給你的,亦可收回。”這句說話一字一語的道來,身上卻迫發出一股森然的殺氣,夾雜著他原有的皇者氣勢向袁千河湧去,袁千河雙膝一軟,“噗”的一聲便跪在地上,驚道:“在下不敢!”

李璟眼見他已嚇得厲害,知道已把他收得貼貼伏伏,麵上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扶起了他,說道:“我走了。”袁千河自始至終,還是不知道李璟於南唐的身份地位,心中不免惴惴,但卻不敢開言相詢,倏然間腦中忽然想起了便盞上麵寫著“王景拜上”,腦海中猛地想起一人,眼睛不由得睜得圓大,呆呆的望著李璟,驚道:“你你是……”李璟知道他終於想了出來,笑道:“咱們今日朋友相見,你是袁大將軍,我是王大爺,他朝功成歸朝之時,你我再聚君臣之禮。”說罷不再停留,與隨仆飄然離去。

自昔日一別數年,李璟與袁千河均隻是以書信往來,而袁千河既積極培育親兵,又熟讀“武經七書”,在時機成熟之時略施小計,離間金環及韓重二人,本已勝卷在握,隻因一時輕敵,低估了韓重的反撲能力,以及造夢也想種種變量,終至令自己奪取東門縣的大計全盤落空,數年來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