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霸月撫著受創脫臼的肩頭,向成如秀說道:“賢侄隨便吧,今天抗邪之功,習某遲些再行答謝。”語氣之間,顯得意興欄柵,臉麵之上,驟現老態,彷如一下子老了十年有多,他的傷雖勢雖重,但底子甚厚,盡可撐著,但於一日一夜之間,先已喪父,及後又被親弟出賣,而聽著習德先前所言,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想來也凶多吉少,刹時之間,萬念俱灰,他半生追逐名利,把習家弄得有聲有色,現下卻好像世間之上,再也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一般。
“爹!”
忽地一道聲音劃空而過,直傳入習霸月耳中,他心中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手微抖,緩緩的回過頭來,他之所以不敢急速轉身,乃是心中害怕,害怕自己聽錯了……
“噗!”習霸月還未來得及回身相看,已被來者緊緊的擁著……
向來威風八麵,聲威遠震,在武林群雄麵前一直都顯得甚為剛強的“威震八方”習霸月……哭了!
就在他的情緒,跌到人生最是穀底之處時,本已認定早已身死的兩個兒子,竟倏地衝了過來,緊緊的擁著了他……
“中非!中凡!”兩個兒子,平素便絕對說不上是忠孝仁義,更給自己平添過不少麻煩,但現在擁著他們,卻彷似世間之上,再也沒有其他東西,比這兩個不肖子更加珍貴……
習中非與習中凡兩兄弟放聲痛哭,已全然失卻了平素驕矜氣傲之意,習中非大聲哭道:“爹!爺爺死了!爺爺死了!”習霸月撫著他的頭,說道:“不要哭!爹還在這裏!”
文霸先先前被發了狂的張景龍踹斷一臂,兀自疼痛不已,但聽得習膽飛竟已身死,大吃一驚,走了過來喝道:“你說什麼?習老兒死了?怎麼死的?”習霸月搖了搖頭,滿麵淚水,卻沒有答話,文霸先性情火爆,驚聞惡耗之下更是急怒攻心,便欲搶上追問,習中凡卻抽泣地道:“爹,二叔在哪兒?”習霸月心中一凜,止住哭泣,問道:“你們……先前尚在廂房休養,後來怎樣?”
習中凡答道:“我們尚未複原,一直躺在床上,沉沉睡著,”過了許久,房門忽地砰的一聲,我們倏地醒來,竟見一人走了進來,冷冷地道:“是時候上路啦,習家少爺!”,咱兄弟們雖力氣未複,還是立時彈出,動起手來,豈知那人武功奇高,三招兩式間便已打到了我,正要猛下殺手之時,大哥忽地撲在我的身上,叫道:“你要殺便先殺了我吧!”
“我當然不能就此讓大哥死掉,亦大叫:“你有種便先殺了我!”那人笑了笑,抽出佩刀,說道:“那還不易?”一刀便往我兩兄弟的頭頸砍來!”習霸月雖在聽述他陳說前事,但亦不禁凜然一驚,掌心冒汗,隻聽得習中凡續道:“就在那時,一道咳嗽之聲向起,那人刀勢頓定,向著門外說道:“怎麼了?還是下不了手?”可是房外卻再沒有任何聲向,那人出手如風,點了我們穴道後,卻沒有再下殺手便走了。”
習中非搶著道:“我認得出!那是二叔的咳聲!”
習霸月越聽越奇,先前習德還說絕不會放過自己的兩個兒子,為何習中凡所說來的,卻是另一回事,問道:“打後怎樣?”
習中凡眼見父親的麵色越發凝重,平素能言善辯,對答已流的他亦緊張起來,嚅嚅地道:“後來……時間久了,我們身上的穴道好像鬆了一點,潛力運氣衝了良久,終能走動,走出房來欲要找人,卻發覺府中竟已被血洗一空,全數傭人倒在血泊之中,我們越走越驚,終發覺到爺爺的屍身,便放在其中一間廂房之中,之後再也按捺不住,便直奔這兒來找爹!”
“咳……咳……哈!”
習中非與習中凡兩兄弟聽得咳聲,心中一凜,望著習霸月,習霸月鐵青著臉,向著那咳嗽之人走去,隻見斷了一臂的習德,胸口穿了一洞,鮮血泊泊而流,由於傷及肺葉,不住咳嗽喘息,看來已離死不遠,眼看著親弟弄至如斯田地,習霸月心中一痛,腦中複又想起當年被自己趕出家門的習檢,最終倒在家中的庭園之內,苦笑而逝的樣子,歎了口氣,俯下身來,哽咽說道:“二弟……你……到頭來卻不忍心殺我兩個孩兒,卻又何苦還是要大動幹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