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雲從聽罷,也不欲再多加糾纏,正要離去,張景龍的聲音竟又向起:“站著!”
藍雲從眉頭一皺,已不想再與他多談,冷冷地道:“追得上我的話,我伴著老頭子終老,不離半步,如何?”張景龍想也不想,喝道:“好!”
藍雲從足下微動,身形已在三丈之外,他的輕功雖沒刀法那麼好,但修為既深,身法也不會差上多少,可是與先前能全力行功,施以“移形換位”步法的張景龍來說,仍有一段距離,張景龍也不多說,發足便追。
可是轉眼之間,藍雲從的背影,已化為一個小點……
再奔一會,張景龍的眼前,已再無任何藍雲從的影子……
雷一虎一直跟在張景龍的身邊,眼見他的每一步,雖都依著“移形換位”步法來走,可是在沒有任何真氣內力附助的情況之下,便隻如花拳繡腿般,不值一曬,忍不住問道:“師父,那廝……已走遠啦……”可是張景龍卻彷如未覺,在大街之上發足狂奔,青州城中亦不乏其他百姓,看著都是大感愕然,雷一虎雖看到張景龍已跑至滿臉通紅,氣喘連連,卻還是沒有停下,竟直向城門之處奔去。
守城的守兵見著,忙圍將上來,雷一虎忙把入城時習家的請柬放下,急道:“我們是習家的客人,急著出城,請行個方便。”趙匡胤當天入城之時,故意扮著王百川那囂張之態,不可一世之極,那些守兵倒還認得他們,再沒阻攔。
隻見張景龍直往城外奔去,雷一虎雖緊緊跟著,卻不知如何是好,張景龍忽地足下一軟,向前直撲過去,在地上連滾數圈,方始停下,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雷一虎忙搶了上來,隻見張景龍已摔個頭破血流,滿臉瘀青之色,但最教他吃驚的,卻是一直十分堅強忍耐的張景龍,竟流得滿臉淚水……
說到底,張景龍還隻不過是一個連二十歲也沒有的少年人……
多年以來,都隻是以一隻野豬為伴,終日受著體內奇傷困擾,不知何日會忽然死去,沒法如常人般跟喜歡的女子在一起,近日倏地知道自己的生父乃十惡不赦之徒,自己做盡諸般好事,換來的卻是天下人之唾罵,嫌棄,現下更武功全失,成了廢人,即使他如何堅強,還是禁不住自傷自憐,無數的寂寞,畏懼,哀傷,憤恨之感全數一湧而出,倏地放聲大哭起來!
雷一虎聽著他號哭之聲,亦勾起了不久前痛失義父的記憶,明白到淚總需要流下,才可放下悲痛,當下隻好由得了他,而張景龍這一哭,便活像要把長久以來的情感,毫無保留的渲泄淨盡,號哭之聲向遍四周,良久不停……
“噗”……
忽地一度輕聲向起,雷一虎麵色微變,蓋因在沒有絲毫先兆之下,一人已倏地站在他們身前……
張景龍猛地抬頭,甫一瞧見來者,哭聲頓止……
唯獨在此人麵前,張景龍便不欲有絲毫示弱之態。
雷一虎看清來者,麵容頓緩,隻見那人一襲青衫,正是“不死雙龍傳人”徐鐸!
徐鐸看著二人,溫言說道:“小兄弟傷得很重,何以不在城中調養?”張景龍勉力站起身來,拭去麵上眼淚,憤然道:“小子沒事,有勞徐先生操心!”徐鐸眼見他對己始終不假以辭色,說話毫不客氣,隻道他一時還未接受到武功全失的事實,歎道:“若我早到片刻,小兄弟該不致遭此橫禍。”
張景龍聽著,一股怒氣隨之而起,冷冷地道:“徐先生武功蓋世,確是很了不起,但行事往往十分糊塗,那也不消再提。”徐鐸一怔,說道:“什麼?”
張景龍的聲音越來越向,凜然說道:“前晉出帝石重貴勇抗胡虜,向為世所敬仰,民心之所歸,徐先生卻依附南唐權貴,開強僻土,既使雲貴的百姓飽受戰火催殘,亦間接擾亂晉朝的南方防線,終至一代明君,慘遭破城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