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熱帶風暴迫近的關係,整個城市的天幕陰沉的幾乎能擰出墨汁來。不時劃過天際的閃電夾雜著由遠及近的雷聲為這暗淡的天色增添了一抹世界末日的意味。天氣預報掛上了橙色暴雨警告,提醒市民注意暴雨。
臨近下班時分,那憂鬱了一上午的天空終於嚎啕大哭起來,瓢潑似的大雨籠罩了整個天地。樂意站在青莫文化走道間17樓的落地玻璃窗前,隻看到外麵霧蒙蒙的一片。
轉身之際,巨大的雷聲在窗外炸響。震得玻璃發出震鳴,她心下一顫,伸手捂住耳朵,閉眼往電梯的方向衝去。
方起歌走出電梯的時候,隻看到一個黑影兜頭撲過來,他下意識要躲,兩人堪堪擦身而過,他卻在看清那張臉後,伸手拉了她一把。
樂意收勢不及的身子直直撞進他懷裏,長而卷曲的亞麻色長發隨風掠起,在眼前散開成荼靡的花束,淡淡的清香隨之四溢,隻是這個時候,方起歌根本無暇心猿意馬。因為他撐不住那股巨大的後坐力,連退了數步,帶著兩個人的重量硬生生撞上了身後的電梯門板,發出“砰”的巨響。
痛的一口氣回不上來,方起歌呲牙咧嘴的推開懷裏的人。樂意惶急的對上他微眯的眼,有些急切道:“方總,你還好吧?”
他撐著電梯麵板站直了身子,深呼吸了好幾下,待到後背那股刺痛感消失,這才嘶聲開口:“嘖,你是有多重啊?”
自從上次醫院一別,他已經快一周沒來公司了,竟是想不到今天剛來就當上了人肉防撞墊。被他上下打量著,樂意不禁紅了臉,訕訕道:“我也沒叫你拉我啊!”
“難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自不量力的去撞電梯?那我還是男人嗎?”後背依舊隱隱作痛,他扶著電梯麵板輕咳了幾下。
你本來就不算正經男人!
樂意看著他擰起的濃眉,考慮到自己剛被人以身相救,很有良心的將這句腹誹咽回了肚子裏。靜心之後,她才發覺從來在工作時間都是正裝打扮的方總,不知為何穿了休閑的衣著來公司,鼻梁上還架了一副充滿學生氣的黑框眼鏡,站在那裏乍一看還以為是個青蔥的大男生。
隻是可惜,老黃瓜刷嫩漆,方起歌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年齡。樂意一邊看著他,一邊搖頭。
經過剛剛那一撞,眼鏡有些歪斜,他伸手摘了下來。這才發現對麵的樂意一直盯著自己,遂沒好氣道:“幹嗎?”
“方總,情況怎麼樣了?”眼見方起歌疑惑的挑眉,意識到自己的語病,她遂主動加了一句,“我是說躺在醫院裏麵的方總!”
“咳!”方起歌微彎了唇角,頷首道:“沒有生命危險!”
方博然是急性腦溢血,幸而發現較早,生命暫時無虞,卻有可能會偏癱。他這幾天每天都去醫院報道,隻是待得時間都不長;看著輪椅上失去了語言功能的父親,他會有極深的罪惡感。但是眼下,他卻並沒有想好要怎麼去麵對,就隻剩下了逃避一途。
方起歌將眼鏡重新戴好,望著窗外滂沱的大雨,轉了話題,“關旭呢?你怎麼沒跟著他一起?”
乍聞那個名字,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是關旭,又不是關公!我為什麼要跟著他啊?”
那天在醫院裏,關旭不僅將手機還給了她,還送了自己回家。
一路上,樂意聽他咬牙切齒的說了一番童年的方起歌,說他是怎樣的邪惡,怎樣的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揭房上瓦,雞零狗碎的壞事都幹,然後每次闖完禍都要他一起去背黑鍋。
導致關旭這個三好學生每次都因為那些不屬於自己的錯誤被老頭子抽。
樂意聽完了他的抱怨,想象著方起歌和關旭兩個人站壁角的場景笑了一路。
現在,方起歌在她麵前,因為她的回答失笑道:“我頭一回聽女人這樣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