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看杜鵑花上停了一隻杜鵑鳥呢。”小小的孩子拉扯著父親的衣襟,“它在說什麼啊?”
“它在說‘布穀’。”鱉靈回過頭,笑著看了看身邊的妻子。神界的碧軒樹和精衛鳥,如今在蜀國都叫做杜鵑。花鳥同名,那天上地下依偎在一起的靈魂,也應該感到安慰吧。
“可是,它的嘴為什麼在流血呢?”孩子奇怪地睜大了眼睛,“它有什麼傷心的事嗎?”
“沒有。”鱉靈笑著撫了撫孩子的頭,“它的心裏,是幸福的。”是啊,杜鵑啼血,入土無痕,隻要神界的陰影還籠罩在人們心頭,杜鵑鳥就永遠盤旋在蜀國的天空。然而它曾經以為失去的,卻依然存在,它想要全力守護的,也依然永恒。不管天上地下,不管是長久守望還是執手偕老,隻要還有人在一同堅持,就是一種幸福。
碾冰輕輕地握住了鱉靈的手,望進他漆黑的眼眸,嫣然一笑。
任憑世界轉變
迅如雲影變幻,
一切完成之物
歸根回到太古。
懷抱古琴的神靈,
唯你先前的歌聲
超脫轉變與進程,
更久遠,更自由。
苦難沒有認清,
愛也沒有學成,
遠在死鄉的事物。
沒有揭開麵紗。
唯有大地上的歌聲,
在歡慶,在頌揚。
——裏爾克
2003-12-6一稿
2005-5-2二稿
附:
《蜀王本紀》:
有一男子,名曰杜宇,從天墮至朱提。有一女子名利,從江源地井中出,為杜宇妻。宇自立為蜀王,號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荊有一死人名鱉靈,其屍亡去,荊人求之不得。鱉靈屍隨江水上至郫,複生,與望帝相見,望帝以為相。時玉山出水,若堯之洪水。望帝不能治水,使鱉靈決玉山,民得陸處。鱉靈治水去後,望帝與其妻通,暫愧。帝自以德薄,不如鱉靈,委國授鱉靈而去,如堯之禪舜。鱉靈即位,號曰開明帝。……宇死,俗說雲宇化為子規。
《列子》: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
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數焉。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常隨波上下往還,不得暫峙焉。
仙聖毒之,訴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極,失群仙聖之居,乃命禺疆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為三番,六萬歲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動。
而龍伯之國有大人,舉足不盈數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釣而連六鼇。合負而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
於是岱輿、員嶠二山流於北極,沉於大海,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
《十洲記》:
又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獸,大如鼠,毛長三四寸,或青或白。山可三百裏許。晦夜嚐見此山林,乃是此獸光照,狀如火光。取其獸毛,以緝為布,時人號為火浣布也。……若有垢汙,以灰汁浣之,終無潔淨;唯火燒此衣服,兩盤飯間,振擺其垢自落,潔白如雪。
P.S.各回目名稱均為李賀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