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總算將垃圾全部清理掉,茶文汗流浹背,幾近脫水。
紅發男孩一言不發,氣氛凝重的仿佛要結冰,沉默一直持續到兩人分開。
中午是太陽活動的時間,刺目的陽光能突破鉛雲,灑滿整個礦區,地表驟然上升到一百度以上的高溫。如果不是這些人造的鉛雲籠罩整個星球,白天的地表溫度能上升到三百度,那時候將無人存活。
驕陽透過厚厚氈布給皮膚帶來極大的刺痛感,在這種陽光下暴曬半個鍾頭足以奪走一個強壯男人的生命。
茶文並沒有過分健碩的體魄,他比起同齡人甚至稍顯瘦弱。
每天到正午會有兩個鍾頭的休息時間,以躲避毒辣的日頭。
回到自己的住處,這個由複合纖維板簡易拚成的棚戶隻有二十多個平米,靠牆放著一張床,沒有多餘的家具。
周圍有數千個廢棄棚戶,裏麵住的人現在都被致命的陽光封鎖在屋內。
茶文躺在彈性材料製成的床板上一動不動,他閉上眼睛,考慮自己剩餘的體力。
上午的每一個細節在腦海裏浮浮沉沉,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自己擁有這種異於常人的記憶,能將過去的一切在腦內清晰的成像,仿佛剛發生一樣。
而且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包括自己沒有注意的那些細節。
床頭的另一隻軍用水壺盛著剩下的一升水,水壺旁邊有兩包壓縮餅幹,這是他下午存活的關鍵。
回憶持續了五分鍾,他忽然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茶文撕開包裝,壓縮餅幹在肚子裏揚起兩陣灰塵。翻身擰開水壺,將最後的水倒進自己的喉嚨。
喝完,便大步走出了住處,
一出門,熱烈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他聽見了汗水嗤嗤的蒸發聲,渾身針紮般疼痛。
頂著厚氈布,茶文迅速貼著牆角陰影快步行走,十分熟悉地形,左拐右繞,幾乎不遲疑,最終在一處拐角停下。
從這裏往左邊望去,礦區的沙土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鋪滿玳瑁色大理石磚的小徑。那份幹淨和整潔,以及小徑兩邊耐旱的觀賞藤樹都和棚戶區的破敗迥然相異,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小徑的盡頭,是一座有著灰色穹頂的宮殿建築。
茶文蜷縮成一團,任憑熱浪在身邊翻滾,他都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另一個身影出現了。
正是上午的紅發男孩!
隻見他匆匆走來,看清茶文麵孔,嚇了一跳,有些心虛的退後一步。
“巴克,”茶文罕見的喊出對方的名字,他頓了頓,“從這裏往前走,就是阿爾奇德的寓所了。”
“我,我隻是去查詢一下價值積分,兩天前的痢疾讓我曠了一次工,一直擔心這件事。哈,哈,估計要扣不少分……放心,你的那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紅發男孩打著哈哈,麵對茶文寧靜得讓人發慌的黑色眸子,眼神慌亂,竟不敢直視。
“既然你願意為我保守秘密,那麼……我們是朋友了。”茶文忽然展顏一笑,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轉身離去。
留下紅發男孩目瞪口呆。
重新回到棚戶的茶文像是卸下了心裏的負擔,放鬆的躺下。
“有什麼比清晰的確認一件事更令人心安呢?”他自言自語道。
不久,有人推門而入。
是個身材高大的黑人少年,需要低下頭才能鑽進棚戶的門,頭發繞成一綹一綹的辮子,帆布背心遮不住健碩的胸肌。
黑人少年從腰間解下水壺,輕輕放在茶文的床前,動作恭敬像是仆人。
厚嘴唇翻了翻,聲音渾厚有力,“水。”
茶文從床底抽出裝有《常規艦船錄》的金屬盒,遞給黑人少年,又低聲叮囑幾句,才讓他離開。
僅僅一刻鍾後,門被粗暴的推開,有對話的聲音傳來。
“如果你在撒謊,你應該明白,勞駕我跑一趟的代價。”
“主管先生,我發誓每一句都是真話,我怎麼敢欺騙您?”
茶文聽出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巴克!紅發男孩到底還是出賣了他。
而另一個聲音的主人,毫無疑問是主管阿爾奇德。
他歎了口氣,麻煩來了。
穿著純白西裝,胡須獠牙般翹起的年輕主管出現在茶文麵前,他的身後跟著兩個持槍的仆從。
強壯的侍從提著衝鋒槍,穿迷彩軍服,巴克像隻小雞一樣夾在兩人中間。
阿爾奇德摸了摸兩撇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金色胡須,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聽說你得了好運氣,弄到一本書?為什麼不上交呢?”他掄起手杖,旋轉一圈後輕輕的落在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