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從來不是一個心軟的人,他隻是輕描淡寫地繼續吩咐道:“你現在馬上啟程,到寧無憚所在的東南海域去,做他的手下。”
“不,我不去,老大,我隻要跟著您……我真的知道錯了,老大……”黑鬼低著頭一個勁地懇求,模樣就像古代被君王一句話打入冷宮的妃子般不甘和委屈。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想來這驅逐不僅降了級,懲罰程度還真不亞於打入冷宮。
然而任黑鬼如何乞求,夕陽硬是不再理會,徑自轉過身走出人群,邁出幾步發現紫木槿還立在原地不動,便偏過頭冷冷問:“你走不走?”雖然是問話,語氣卻不容回絕,分明是說:“還不乖乖跟著我!”
紫木槿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跪地的黑鬼,恰時黑鬼抬起頭,迎上紫木槿的,是一道比鷹隼還要淒厲的仇恨目光。
“你這不是害我與人結仇嘛?”步步緊跟在夕陽身後離開人群後,紫木槿不滿地抱怨道。
“嗬,你結的仇家也不少了,多一個不多。”夕陽頭也不回,冷冷笑道。
“那你自己呢?你這樣不是要引起群怨了?”紫木槿故作關心地問道,話語裏不無譏誚。
夕陽回轉身,黑眸盯著紫木槿淺笑的唇,緩緩擠出一句話:“我無所謂。黑鬼這個人野心大、賊膽也大,偏偏欺軟怕硬,我不想把這等無用之人留在身邊。”
“東南海盜群不也是你掌控的?丟來丟去還不都在自己手裏?”
“不是我想獨攬這麼多權利的?”夕陽還是盯著紫木槿,清秀的眉梢桀驁地挑起,好像就算是無奈也要裝出驕傲的神色。
盡管極力表現出顯擺的意思,紫木槿還是覺得夕陽這句話是正麵袒露了自己的苦澀,紫木槿忽然用異樣的眼神望向他,這麼久了,她還是看不透夕陽的心思,但是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夕陽並沒有擺脫性格分裂的障礙,雖然在被自己揭穿後他不再瘋癲到黑夜白天扮演不同的角色,但是龍霆留下的壓力還是時時控製著他,夕陽桀驁不馴的眼神不是欺騙人的,他無所謂很多事所以也看得輕放得開很多事,但是,他同樣想要抓住更多海域的權利和海盜的掌控,因為那是龍霆未完成的事,他繼承了,哪怕與自己的性格完全衝突,他也竭力在衝衝撞撞中讓表麵渾然得天衣無縫。
“龍霆已經死了。”跟著夕陽走到自己寢閨外,紫木槿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夕陽的表情波瀾不驚,黑眸裏沒有多餘的光澤,對於紫木槿這句話更是聽而不聞,他無聲而慵懶地抬起手指了指她房間的門,示意她該乖乖待在裏麵,然後轉過身,準備離去。
紫木槿站在台階上,望著夕陽漸行漸遠的背影,握在門把上的手始終打不開門,還是決定把沒有說完的話說完。
“死去的人不管生前有多麼遠大未完成的誌向,都是不希望由活著的人背負的,你哥哥當初舍身救你,不是希望你為他這般折磨自己,也不是要你代替他活下去,而是要你活出自己,至少要快樂,可是你這副模樣,一定讓他失望透了。”紫木槿望著夕陽一動不動的背影,輕歎一聲續道,“現在的你,既不是桀驁的龍奕,也不是瀟狂的龍霆,你夾在中間把自己擰成分裂人格,何必呢?容天死了,你哥哥的仇也報了,至於白氏,現在的實力不足以抗衡,何況你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實在看不得你再這般麻木地拖下去!”
話到此處,紫木槿靜下來等待夕陽回答,然而夕陽還是背對著她無動於衷地站著,紫木槿忍無可忍疾步走到他麵前,厲聲問:“你就不能幹脆點嗎?你這個將死不死的混蛋,要麼在餘下的日子裏快快樂樂地度過,要麼隨我去豁夷島尋找救治的希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天拖一天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你何以確定我在拖日子?”夕陽無焦距的眼神終於緩緩聚焦到紫木槿臉上,譏誚的神色慢慢流淌出來,蕩漾在鮮豔欲滴的唇上,“你不知道我接下來的計劃,你何以確定我將一事不成?”
“那你……那你趕緊去換好衣服,和我去豁夷島。”紫木槿指著夕陽一身鬆鬆垮垮的白袍,焦迫地說道,這話一出口,紫木槿忽然就舒了一口氣,原來自己隻是害怕他會等死,所以看不得他為自己的病拖延一下。
夕陽卻突然笑了,忍俊不禁的笑,帶著略微的譏誚:“原來你這麼在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