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豁夷島來了一位不生疏也不算熟悉的客人。
他的船艦登陸在豁夷島海岸的時候,父親和樗羽都在地下城內工作,有護衛要前去稟報,被我攔下。
我接待了他。
婉怡和莫野坐在我身邊,一個表情憤憤,一個表情鄙夷。
我命人沏了一壺茶送到來人身邊的茶幾上,他低低地看了一眼,卻不動聲色,他的表情雖然波瀾不驚,但是眼底的陰鬱還是一如往昔,完美的五官似乎並未有什麼變化,但是我卻已不太認得。
不認得的不是那張臉,而是心。
“白楓。”
我淡淡地開口輕歎道,這兩個字如今念來,我竟然感覺自己的聲音飄到了遙遠的未知,帶著恍如隔世的異樣,心了不需要什麼客套言辭,我便直接問道,“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白楓被我接待進辛晝宮大殿後的第一眼就將目光不經意地瞟向了婉怡,冷峻的眼角在那一瞬間流露出無盡的幽怨,當時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這一細微動作,惟獨我,我太熟悉他的眼睛,那目光所到之處我一覽無餘,卻不由揪心難耐。
現在我一問話,他的目光才正式轉向了我,在迎上我目光的那一刹那他微微怔了一下,我心下冷笑,他大約是沒有見過我有過這麼冰冷的目光,望著他的時候,沒有恨,沒有愛,沒有多餘的情愫,隻有無盡的寒冷,一下子在我們之間隔上了一層冰牆,雖然那層牆本就已經很厚很厚。
“我哥哥應該在你們這裏吧?”白楓淡淡地開口問道,他問我的時候表情自然,眼神漠然,麵對我就想麵對他的談判對手,讓我都極度懷疑他是否真的是與我同床共枕兩年的人?我縱然再表情陰冷,也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揪痛,全然做不到像他這般自然。
“你還好意思叫人家哥哥?聯合你那賊父追殺他,把人家打成重傷還逼到了冰北,你竟然還有臉在這裏問他的下落?”我還沒有來得及否認,婉怡便耐不住憤憤脫口而出。
被婉怡訓斥雖然讓白楓不悅,但是他的嘴角卻慢慢揚起譏誚的輕笑:“這麼說,他確實被你們帶來豁夷島了?”
“他現在是我們豁夷島的一份子。”我不否認白楓的猜測,隻是借著婉怡的話續道,“你們兄弟兩身上流的是同樣的血,但是在你發出追殺他的命令後,你就沒有資格再叫他一聲‘哥哥’了。”
“那好。”白楓緩了緩神色,語氣陰淡,“那就請你們向錦葵夫人坦白,是你們將白佑從冰族部落帶走的,而不是我們白氏。”
“錦葵夫人?”我重複道,對於這四個字,顯然很陌生。
白楓微眯著眼睛望向我,似乎對於我的質問很懷疑,我移開視線,豁夷島沒有他白氏這麼深厚的海上力量,對於北部海域本就不了解,白楓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不屑地冷哼一聲,便緩緩解釋道:“錦葵夫人是如今冰北海域的統領著,她和另一名被稱為白蔓君的人是近幾年才在無人涉足的冰北海域崛起的,卻在短時間內以勢如破竹的力量波及了幾乎整個北部海域,不瞞各位,連我白氏的西北海域勢力也受到影響。白氏不懼承認,錦葵夫人現如今的海戰力量是我白氏都無法匹敵的,但是她似乎隻涉足冰北海域一區而無心顧及其它,上次追殺白佑的人不慎進入冰北區域,才迫使錦葵夫人出手救走了勢單力薄的他。錦葵夫人的個性是要麼不做,要麼做得徹底,她既然救走了白佑就不會再讓別人插手,但是後來白佑卻突然在冰族部落失蹤,錦葵夫人懷疑白氏擄走了他,派了力量重創我白氏海上力量,要我們交出白佑。”
聽到這裏我不由冷笑,心裏不得不說是偷樂的:“我們豁夷島巴不得有人替我們摧毀白氏,現在有了這一位錦葵夫人,隻要我們拒絕承認他在豁夷島,讓那錦葵夫人繼續誤會你白氏,那你們白氏滅頂的一天我們也不用等太久吧?”
白楓靜靜地看著我,唇角勾起一絲譏誚:“藎煥雪,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今天既然特地前來把這件我白氏遭遇強敵的事情告訴你,就必定是有把握讓你答應我的條件。”
我搖搖頭:“我想不出你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
白楓悠閑地端起茶杯,在手裏輕輕晃了晃,卻不喝,隻笑道:“藎煥哲應該快要撐到盡頭了吧?”
我臉色一變,一個月前樗羽帶我去看過哥哥,那時候樗羽告訴我哥哥隨時會死,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上一周,樗羽告訴我,哥哥的病情突然有了轉變,時好時壞,教授們都解釋不了也束手無策,但是一致的猜測是回光返照,也就是說,哥哥真的到了危在旦夕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