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軒轅和皇後吳媚兒一起用過晚膳,紫燕正指揮著宮女們悄悄地清理餐桌。坤寧宮似乎比往日任何時候都顯得幽靜,誰也不敢驚動了沉默不語的主子。
“陛下,臣妾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皇後吳媚兒打破了寂靜。用膳時水軒轅一言不發,到現在還是保持著沉默。吳媚兒不禁暗自揣摩思忖著。
“媚兒但說無妨。”水軒轅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今天的事讓他很不舒服,雖說最後赦免了西王爺,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悶悶不樂,好像缺點什麼似的。
“臣妾意欲將玉兒認在膝下,做我朝獨一無二的嫡長公主。”吳媚兒輕輕說道。
“哦,嗯?”水軒轅驚喜地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吳媚兒在心裏暗歎,隧又重複了一遍。
“太好了,媚兒。”水軒轅興奮地說,“愛妻和朕想到一塊兒去了。知我者,媚兒也;知朕者,皇後也。”
“皇上,您今兒這是第幾遍這樣說了呀?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宮女們笑話。”吳媚兒嗔笑道,語氣裏掩飾不住濃濃的柔情與愛意。
紫燕和正在清理餐桌的幾個宮女努力咬住嘴唇,手腳麻利地收拾著。
“這是朕發自肺腑的。”水軒轅不以為意地大手一揮,“紫燕,你們幾個先出去。”
紫燕和那幾個宮女趕緊福了一福,捧著東西退了出去。
“其實朕早有此意,隻不過時機一直不太成熟,所以就拖到了現在。”見屋裏隻剩下他們帝後兩個,水軒轅推心置腹地對自己的結發妻子說道。
“臣妾明白。”吳皇後說道,“自從玲瓏夭折以後,皇上您一直鬱鬱寡歡。都是臣妾失職,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致使皇上痛失愛女。臣妾的身子又不爭氣,不能再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都是臣妾的錯。”吳媚兒的聲音有些哽咽。
“皇後不要自責,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說到責任與義務,朕何嚐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呢?現在隻能說是這孩子與我們的緣分太淺,怨不了其他的。”水軒轅勸慰道,“再說,為了生玲瓏,你差點連命都丟了,朕豈能再讓你以身試險?玲瓏沒了,我們不是還有玉兒嗎?以後玉兒就是我們的玲瓏。”
吳媚兒口中的“玲瓏”乃水軒轅與吳媚兒唯一的女兒水玲瓏,也就是太子水潤和皇四子水溶的嫡親妹妹,比水溶小兩歲,與黛玉同年,比黛玉早兩天出生。因為這孩子一生下來就與賈敏神似,水軒轅覺得她是老天因為自己和賈敏有緣無分而給予的補償,是老天賜給自己最好的禮物,於是水玲瓏一出娘胎就得到了水軒轅特別的重視,三天就被賜號“玲瓏敏慧長公主”,待遇比其他的皇子還要高,其受寵程度不亞於太子水潤。因為是小女兒,水玲瓏某些程度上比兩個哥哥更得君心、後心。水潤、水溶兩個嫡皇子倒靠後了,其實他們哥倆也極其疼愛這個活潑可愛的妹妹。對於生在花朝之日、比玲瓏小兩天的黛玉,他也想給玲瓏認作妹妹,賜封為公主的,可是賈敏在信中極力反對,這是賈敏此生給他的唯一的一封信,就是拒絕他的提議,他也隻能尊重賈敏的意願。隨著水玲瓏的逐漸長大,其長相、神態、氣韻各個方麵都越來越肖似賈敏,水軒轅對這個寶貝女兒也更加寶貝,吳媚兒就更不用說了。對玲瓏,水軒轅是極盡之能事;對黛玉,他隻能默默地關注,畢竟玉兒遠在揚州,承歡在林海和賈敏膝下。他將來要舉全國之力,讓自己的女兒和賈敏的女兒都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玲瓏四歲那年,玉兒兩歲的弟弟夭折,水軒轅不能親自往林府探望賈敏,隻能派特使戴權快馬加鞭趕往揚州,代他送上最誠摯的問候和最深切的撫慰。他親口承諾過賈敏,無論發生什麼事,今生都不再見麵,因為相見不如懷念。就是因為這個承諾,自賈敏隨林海揚州赴任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賈敏,直到天妒紅顏,佳人香消玉殞。玉兒在賈敏逝去之後,因為吳皇後說自己答應過賈敏不讓玉兒入宮,加之那封信上賈敏不願女兒為公主,西王爺水軒轍又與軒轅皇帝爭執不休,最後被賈敏的母親接到了榮國府。水軒轅身邊隻剩下玲瓏這唯一讓他思念賈敏時的慰藉了,一看到玲瓏,他就仿佛又看到了賈敏。他對玲瓏更加珍愛,給她最大的關懷和最好的父愛,一解對賈敏的思念與愧疚。
誰承想,幾年以後,水軒轅遭遇了和賈敏一樣的變故,十二歲的玲瓏因一場大病而夭折,他眼睜睜地看著寶貝女兒撒手人寰卻又無計可施,“賽華佗”已然不再,宮裏的太醫們個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使盡各種方子,最終都沒能留下玲瓏公主的命。當時的水軒轅覺得自己太失敗、太無能了了——作為帝王,擁有整個天下,卻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他從來沒有那麼挫敗過。那一刻,水軒轅終於親身體會到了幾年前戴權所回報的賈敏在喪子之後的痛不欲生,他感到天塌地陷、了無生趣,真想隨賈敏和玲瓏而去,多虧當時還健在的長孫太後和西王爺水軒轍母子二人輪流日夜守護在身邊勸慰開導,最後水軒轅不忍賈敏和自己的切腹徹骨之痛發生第三次,讓母後再“白發人送黑發人”,悲劇才沒有發生。水玲瓏隨賈敏而去,對水軒轅的打擊是致命的,水軒轅整整七天沒有上朝,吳媚兒更是昏過去好幾次,每次都是剛被守在身邊的西王妃孟姽兒叫醒馬上又昏過去了。水玲瓏的夭折讓水軒轅龍顏大怒,要所有為公主診治過的太醫全部殉葬,這也是這位深受國民愛戴的君主以前從未有過的、以後也不再有的、唯一的一次恣意妄為和“大開殺戒”。麵對怒氣衝天的皇上,想到夭折的玲瓏公主在君王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朝臣們無人敢諫,西王爺水軒轍也想為這位活潑可愛、肖似賈敏的小侄女討點說法,故而保持沉默。幸虧長孫太後出麵勸阻,水軒轅才下令把所有的太醫全部打入天牢,聽候發落。吳皇後醒來以後得知了此事,忍著悲痛勸水軒轅放了那些太醫們,說權當為逝去的玲瓏積德。水軒轅這才放了天牢裏的所有太醫,隻將他們做罰俸一年的處理。到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太醫們對玲瓏公主感激涕零,對因自己的醫術不精而導致公主夭折深感愧疚,個個自願披麻戴孝,為他們的救命恩人——玲瓏敏慧長公主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