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虯須大漢仰天而笑了一陣,跑到後麵取了一塊已經幹得像石頭一樣的鹵牛肉,又坐到他原先的那塊蒲團上,吃了起來。
伊風此刻心中已模糊地有了個概念,心中暗暗猜測著:“這兩人必定是在較量著武功。”
但是疑問又隨即而來:“他兩人較量武功,為何選了這種所在?而且照這種情況看來,他兩人在此已不止一年,難道他們一直在這裏較技嗎?”
他心裏正在動念,卻見那虯須大漢又跳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想不到荒山之中,也有客來。窗外的朋友,快請進來!”
笑聲穿金裂石,語聲更是作金石鳴,震得四山都仿佛起了回聲。
伊風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不禁更驚異於這虯須大漢的功力。
他暗忖:“我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他怎會知道有人哩?”
他卻不知道自己緊張過度,竟發出沉重的呼吸聲來了,起先人家正在沉思,所以沒有聽到,此刻說出解招,注意力才及至此處。
那虯須大漢又道:“窗外的客人,再不進來,主人就要親自出窗去請了。”
他語聲已變得頗為嚴厲。
伊風看過人家的身手,知道逃是逃不掉,而且自己也沒有逃的必要。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能逃,也不可逃的。
他膽氣一壯,索性大方地朗聲說道:“主人相邀,敢不從命。”
目光四射,卻發現這石室竟有窗無門。
那虯須大漢又笑道:“老夫當年蓋這房子的時候,忘記蓋門,朋友就從窗中進來吧!”
伊風聽他自稱“老夫”,但是聲若洪鍾,身強體健,舉手投足間,矯捷、靈活,無可比擬,又何嚐有一星半點老態?
伊風在黑暗中一聳肩膀,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雙手搭上窗口,頭往裏一鑽,身軀就像蛇一樣的,從窗口滑了進去。
一進房,他就雙手抱拳。
須知伊風弱冠遊俠,即名揚四海,也正是條沒奢遮的好漢,真遇上事,態度反而更為從容。
再加上他長身玉立,麵目英俊,動作之間,自然流露出一種瀟灑飄逸之態。
雙手抱拳一拱,口中朗聲說道:“小可無知,鬥膽闖入前輩居處,還望前輩恕罪則個!”
那虯須大漢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又連聲哈哈大笑道:“荒山來客,已是異數,而來客卻又是這等俊品人物,真教老夫喜不自勝了!”
他轉頭又向那始終動也不動的瘦老者道:“孤老頭!你先別動腦筋,看看我們這位漂亮的客人!”
伊風目光一轉,見那枯瘦老人,倏地睜開眼來,竟似電光一閃,禁不住悄悄移開目光,不敢和人家那利刃般的目光接觸。
那枯瘦老人麵目毫無表情,也打量了他幾眼,冷冷說道:“小孩子,跑到這裏來幹什麼!”
隨即又閉上眼睛,老僧入定般地坐著,仿佛對世間的一切事,都漠不關心似的。
伊風微微有些不悅,暗忖:“這老頭子怎的如此沒有人性?”
於是暗中對這虯須大漢起了好感,又朝那大漢抱拳一掛,道:“小可驚擾兩位老前輩的清修,深感不安!隻是小可……”
那虯須大漢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又哈哈笑著說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老夫和這老頭子在這裏打了將近十年的架,天天看著這老頭子的麵目,心裏惹得起膩。如今你這漂亮小夥子來了,正好陪老夫我談談,老夫實在高興得很!”
伊風倒吸一口涼氣,“這兩人已在此較技十年了。”他驚異地暗忖著。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麼東西支持著他們如此的!
他望著這大漢的鶉衣汙麵,心中想到這深山中的十年歲月,會是如何的寂寞?他更不知道,這兩人如何忍受了過來。
目光一轉,被那些珠寶光芒映得耀目生花。心中對這兩人的來曆,更是大惑!
那虯須大漢舉掌一切,他手中那塊幹硬如石的牛肉,竟像豆腐般地被一切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