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曆誌飛都呆在一種極度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動不動地低頭坐著。
他低著頭，裝作認真地盯著腳下，那些成片成片的草皮被人踐踏的腳底，有一種蹂躪的味道。
運動場上的喧嘩引不起他太多的興趣，這是一個多麼難捱的上午呀！仔細看，綠草以下，土壤肥沃的地方，可以看到成群的螞蟻，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它們都在活動著，以他們自己的方式搬運著那些屬於生命的重量。
那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太陽露出些許久違的笑臉，又被間或在天空中漫過的積雨雲遮住，投到地上重重的陰影。明亮的地方，草尖上的露珠還沒有升華，閃爍著晶瑩的光。
曆誌飛故意做出一副蠻不在乎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內心的秘密有誰知道呢？
偶爾遠望一下遠處的主席台，或者在各個比賽場地上掃來掃去，卻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讓他興奮。他害怕別人看出他內心的秘密。
她肯定沒來，要不一定會見到她的！那麼她幹什麼去了？她為什麼沒參加運動會？是病了還是有別的事兒？要不是去約會麼？此刻，偌大的操場，竟顯得空蕩蕩的，就連那為了一個個取得的名次而作出的振臂高呼，也顯得那麼幼稚可笑。剌耳的笑聲這樣讓人心煩！
曆誌飛不耐煩地踢了幾下草地，露水濺了他一鞋。
他想起《詩經》裏的一句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劉小一直注意著曆誌飛，看他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的樣子，劉小就悄悄撿了一個小石子，投了他一下。曆誌飛看見劉小向他招了招手：“去方便一下？”
廁所在教學樓，他們兩個請了個假，穿過操場。
劉小就問，說他有一句話不清楚是什麼意思。曆誌飛好奇地問哪一句？
“為伊消瘦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你……”曆誌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同誌，要當心喲！非常時期，非常動心，這可很危險呀！呆會兒我告訴你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劉小四下看了看，說呆會兒吧。
劉小在前麵，曆誌飛在後麵，他們沒有去一樓，而是去了二樓的廁所。劉小看了看，四下沒有人，就一把拉過曆誌飛，小聲地問：“小子，告訴我，到底看上誰了？”
“不是說了嗎，過了五一再告訴你。”
“不行！”劉小說，“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給你參謀參謀。”
“還是算了吧，”曆誌飛笑了笑，“還是說你有什麼事兒吧。”
“我這事與你那事也是相關的，隻有你先告訴我，我才會告訴你。”
“那就算了吧，咱們誰也不說就算了！”
“咳！算了算了，咱們在這兒嘮叼什麼呀！走，走，咱們到外麵再說。”劉小說。
他們兩個到校門口的小商店買了兩聽可樂，然後又回到教學樓前麵的人工湖。
湖區的位置很高，遠遠向操場望去，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叫喊聲。湖中心是一座假山，上麵有噴泉，設計在隱蔽的位置，不容易為人發現。湖水裏種著許多睡蓮，橢圓形的小葉子，都裂開著一個燕尾似的小小的缺口，親親地偎依在水麵。可能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它的葉子被濯洗得格外清翠。湖水是有些陳舊的淺綠色，似是已多日未換，偶爾還漂浮著一兩個方便麵袋，在水麵上遊來遊去。湖邊是苗圃，種植了一些蘭花，迎春和冬青，另外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
苗圃是方形的，把人工湖圍在中間。它的四個角上，種著四株廣玉蘭，迎風飄舞。人工湖是從地麵上堆積起來有的，四周都用石頭壘了擋牆。擋牆外麵種的是石榴樹，枝幹一條一條的。五月石榴紅似火，想必它也該到了盛開的季節了吧。劉小記得，去年，這兒一片一片的火紅，很是耀眼，它們圍在湖區周圍，像是一個天然的屏障。那個時候，坐在花團錦簇的石榴樹下，一定很美，會讓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