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飯菜熱好了,您要不要用些。”
墨安晏擺擺手,“不用,我不餓,你出去吧。”
管家沒有動,“老爺,人是鐵,飯是鋼,隻有吃飽了飯,才能有力氣找人。”
墨安晏從轉椅裏轉過身,短短一天的時間,一向儒雅的臉上,已長出了胡茬。
看著,有幾分滄桑。
“阿夜那邊,有沒有消息?”
“沒有。”
墨安晏苦笑,“像……太像她的手筆了。這個女人,如果不想讓人找到,那麼,全世界沒有人能找到她。”
七年。
自己整整找了她七年。
沒有想到,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老爺,其實,還是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到人的,”管家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
“什麼方法,快說。”墨安晏心神一動。
管家猶豫了一秒鍾,立刻道:“都說母子連心,既然阿澤少爺的生母是陶意,那麼在阿澤少爺身上動動腦筋,是不是……”
墨安晏忽然站起來,眸中閃過銳光。對啊,那個女人心狠手辣,但陶意不是啊!
想明白這一點,墨安晏立刻衝了出雲。
“老爺,您去哪裏?”
“我去找阿夜。”
……
私人酒窖內,彌漫著酒的香氣,和令人窒息的沉悶。
傅雲飛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不斷地給秦凡使眼色,然而秦凡,也隻能是無能為力。
墨君夜手中的酒杯幾乎就沒有空過,酒瓶一隻隻擺放著,猶如他此刻的情緒,蕭索,痛苦。
“阿夜,你不能再喝了。”
楚笑壯著膽子過去,想將墨君夜手中的酒杯搶下來,然而他的手臂一晃,讓了過去。
“阿夜……”
楚笑心中難受,可是……,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這樣一瓶一瓶的酒灌下去,身子會壞的!
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隻手將楚笑拉住。
秦凡淡淡地說,“你讓他發泄了一下吧,否則,他才真的會撐不住。”
墨君夜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隻有不斷地吞著酒液,才能短暫地麻痹自己的心,讓他不那麼痛苦。
腦海裏被一個身影充斥著,嬌俏的,害羞的,讓人心疼的,堅強的……
她會紅著臉叫自己阿夜,會亮著眼睛,認真的聽她說話……
墨君夜的瞳孔收縮,猛地又灌下一口酒。
他麵前仿佛又浮現出了陶意離開時的模樣,慘白著臉,搖搖欲墜,眼睛裏,滿是對他的憎恨。
她憎恨他!
墨君夜死死地掐著掌心,他受不了陶意那樣的眼神,他沒有想過要騙她,隻不過,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該死!
墨君夜用力捶了一下桌麵,酒杯都震動地跳了起來。
他拎起酒瓶又倒了滿滿一杯,仰頭一口氣倒入口中。
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滑入領口,墨君夜卻渾不在意,雙眼猩紅。
見他這樣,秦凡等人的心裏都十分不是滋味,卻無能為力。
那個叫青衣的,在暗帝的通緝令下都能消失得無影無蹤,絕對不是普通人。
就在這時,酒窖的門外忽然有了動靜。
秦凡的眼睛微眯,外麵可是有人守著的,發生了什麼事?!
他還沒來得及去看,門猛然被推開,墨安晏的身影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他壓根沒去管秦凡等人,徑直走到墨君夜的麵前,伸手將他舉著要喝的酒杯拿開。
“阿夜,我有辦法了,我知道怎麼將她們逼出來!”
一個“逼”字,讓墨君夜眼裏的神色出現波動。
他抬起眼睛看向墨安晏,“什麼辦法?”
“你忘了!你手裏還有一張王牌!那個孩子!”
一想到很快能夠見到青衣,墨安晏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激動之色,“陶意不是很喜歡那個孩子嗎?如果孩子有事情,她怎麼會無動於衷?!”
傅雲飛和秦凡的眼睛也是一亮,墨安晏說得不無道理。
陶意在還不知道阿澤是她孩子的時候,都對阿澤那樣喜歡和照顧,現在知道了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肯定會更加在意的!
然而墨君夜的臉上,卻沒有什麼反應。
墨安晏急了,“阿夜!你還在等什麼?!這個辦法絕對可行,你不是要找到陶意嗎?你還猶豫什麼?”
秦凡也點點頭,“阿夜,我也覺得可以,陶意心軟善良,以她的性子,絕不會置之不理,她定然會主動出現的。”
“我不同意!”
令人詫異的,楚笑居然提出了反對。
“你們是不是忘了陶意為什麼會離開?她是因為傷心和痛苦!心灰意冷了,才會不告而別!”
“你們現在卻要用這種方式將她騙回來?那陶意怎麼想?她還會原諒阿夜嗎?”
秦凡和傅雲飛都默默閉嘴,他們兩個大男人,心裏的想法很簡單,先將人找到了再說,現在陶意無影無蹤,難道就有進展了?
楚笑一看他們兩的模樣,就知道這兩人在想些什麼,她急忙去看墨君夜,心裏微微一鬆。
墨君夜剛剛的狂躁已經淡去,至少眼睛還算清明。
他抬起頭看向焦慮的墨安晏,“小叔,你以為,這個方法我沒有想過嗎?”
墨安晏微楞,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墨君夜低下頭,將酒杯重新拿在手裏,“陶意對阿澤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用阿澤的話,她必然會出現。”
“可是我已經傷了她一次……”
墨君夜眼中浮現痛苦,“我忘不掉她眼裏的失望和憤怒,小叔,我想找到她,可是我不想用這樣方法,我不想讓她再恨我。”
墨安晏臉上的急切一點一點褪去,陶意如何,他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隻想找到青衣,可是墨君夜現在的模樣,仿佛讓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一個從前的自己……
酒窖中又再次寂靜了下來,墨安晏忽然伸手拿起一瓶酒,就著瓶口吞咽起來。
他現在也需要酒精的麻醉,才能保持住冷靜的心……
……
陶意睜開眼,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然而瞬間,她的腦子裏流入了大量的信息。
古鎮、照片、她的小姨,還有……,她的媽媽!
陶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前一片眩暈。
“醒了?過來吃點東西吧。”
陶意循聲望去,桌邊,青衣安然坐著,桌上擺著清粥菜點,飄著淡淡的香氣。
陶意立刻什麼都想起來了,眼神渙散。
就好像,做了一個噩夢,醒來以後,卻發現噩夢變成了現實……
已經腫脹發疼的眼睛裏再次蓄上了淚,陶意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軟弱,似乎除了哭,她不知道該做什麼。
青衣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孩子在昏睡的時候,都不停地流淚,她現在心裏,肯定是無比痛苦。
“再傷心,也要吃點東西,為了那樣的人弄壞了自己的身體,我不允許。”
青衣說著站起來,硬是將陶意拉過來坐下。
陶意絲毫不覺得餓,然而她性子溫順慣了,順著青衣的話,就想去拿筷子。
眼前亮光微閃,陶意的動作頓住。
在她的指間,一枚泛著瑩亮光彩的戒指,熠熠生輝……
那場盛大的求婚,花海、煙火、摩天輪……
墨君夜單膝跪地的模樣曆曆在目,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陶意控製不住地嗚咽出聲,想要將戒指拔下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戒指就仿佛長在了她的手指上,任憑她如何用力,紋絲不動。
一隻手伸過來,覆蓋住幾乎要破皮的手指。
青衣滿眼心疼,“小意別這樣,我知道你的難受,是小姨不好,小姨來得太遲了。”
陶意伏在桌上痛哭出聲,頭發上,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絲,就仿佛是,媽媽一眼。
“小姨,我的媽媽,真的是被墨家害死的嗎?”
“我不能完全確定,但至少,跟墨家脫不開關係。”
陶意悲傷的眼裏滑過一抹亮光,這世界,不是悲慘了,就會有人同情的。
這種道理,陶意當初在被退婚的時候就清楚地感受過了。
眼淚哭幹了又能改變什麼?什麼都不會!
看著陶意慢慢地擦幹淨眼淚,慢慢地重新拿起筷子,青衣眼中閃過一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