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街是非常漂亮的,這裏的別墅是整個城市最為漂亮華貴的住所。每間住所都相隔較遠,且基本上都建在半山腰。而徐宅則是這些住所裏,最沒有氣勢和貴氣的一間。
但是很漂亮。
蘇越認得,圍牆邊開得燦爛紅色喜染的是夾竹桃,一團團一簇簇,開得熱鬧繁多。從徐宅大門進來,會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小路兩旁,則是春夏秋冬應季的花兒,這樣就能保證每個季節這個院子裏都是熱熱鬧鬧花香襲人的。
還有那座歐洲複古式建築的房子,牆角邊,隻要是能看得到的地方,就有稀稀落落的薔薇花。林媽說,徐先生一開始並沒有特意要在牆角邊種,隻是有時候蜜蜂蝴蝶四處飛,總會有那麼一兩顆種子落下。可能是緣分吧,幾年下來,這棟建築的四周,都長了漂亮的薔薇花。
一到夏天,薔薇花就開滿了整個徐宅,真是熱鬧又好看。
蘇越是在一間大房子裏見到的徐簡生。非常幹淨溫和的一個男人,領口的v字開得比較大,能從那裏麵看出男人緊致的肌肉,白色而簡單的米白色棉褲。他坐在那裏畫畫,筆刷沾上淺藍色顏料一筆一筆畫上去,從側麵看,男人的臉是非常幹脆利落的,沒有一絲多餘的地方。
現在他正深鎖眉頭,極其認真地在完成一幅畫。蘇越自然不知道他在畫什麼,她隻是跟在徐子莫身後,慢慢走近徐簡生。而後,那幅畫的輪廓,便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那是一片天藍海闊的地方,少女白色裙裾飄揚,跟著一起飛揚的,還有少女墨黑的發與白色的草帽,整個畫麵清逸脫俗,尤其是少女,雖然隻是背影,卻能讓人聯想起許多美好的東西。
蘇越在徐子莫身後呆呆地看著,許久,直至徐簡生最後一筆落下,她才小小聲地開口,“好美。”
不是人美,也不是景色美,而是整張畫的意境和神韻,很美。
徐簡生聞言轉過有頭來,見是蘇越,不由得微笑起來,他起身把蘇越抱在懷裏,眼神溫柔,“小越睡醒啦?”。蘇越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輕輕點頭,烏黑的眼睛卻還是看著那幅畫的。
徐簡生見狀笑笑,從畫架上拿出那幅畫來,遞到蘇越麵前,微笑,“送給你。”徐簡生真的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當然,這些都是日後蘇越長大後才慢慢明白過來的。
男人跟女人一樣,也分耐看和不耐看。有些男人看一眼覺得好,可是看久了,就會厭,明明還是那張臉,明明還是那個鼻子,可是年深月久,就是會覺得哪兒不對勁。可是有的男人,歲月是會在他身上沉澱的,日子久了,你就會發覺,那些逝去的歲月,那些本該刻畫在眼角眉梢上的風霜,全都化作了男人眼底,最深沉的包容。
徐簡生就是這樣的男人,他耐看,並且包容。
蘇越小心地接過畫,對著它仔細端詳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地把畫收卷入懷,然後非常慎重地,對徐簡生說,“謝謝。”,徐簡生微微怔了怔。
小女孩的眼底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決絕似地孤單,她掙脫了徐簡生的懷抱,踮起腳把畫放在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書桌上,這才轉過身來,墨黑的眸子直直看著徐簡生,首先鞠了一躬,才說,“徐先生,我不是外麵的野孩子。我有爸爸,我的爸爸,是一名中學老師。他叫蘇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