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2)

廣場上的噴水池按時按點亮起了燈,水珠在光影裏散發著光澤,有些燈影朦朧的味道。岑依依手上拿著一個大型冰淇淋,與蘇越一起坐在噴水池的水池邊。

“我才不怕那個老女人來挑戰我呢!”岑依依舔了幾口手上的冰淇淋,眼神裏滿是傲氣,“就算輸了,那又怎麼樣。我還小,往後還有好多機會練習。哼!最怕的就是到時候那個老女人輸給了我,到那時,才是笑話!”。

蘇越手上沒有零食,她隻背上一個書包,低著頭,認真地聽岑依依講話。

“喂,你有沒有在聽?”岑依依見她不說話,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有啊,”蘇越笑笑,“可是你還是怕輸啊,就算今天在這裏說這些,也不能證明你真的不怕摩爾啊。”她的語調比較柔和,但卻還是說中了岑依依的內心。

若真的不怕,那便不會在事情過去之後,還念念不忘。

岑依依又是一副戳中心事的模樣,她有些怨氣地看著蘇越,舔了舔冰淇淋,“為什麼你總能猜到我心裏在想什麼,”然後又用驚恐的表情看著蘇越,神秘道,“你告訴我,其實你是妖怪對不對?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看她那神秘兮兮又好像真有其事的樣子。

蘇越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千金大小姐,不任性不傲慢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岑依依沒料到她會笑話自己,可是竟然這一次也不生氣,她隻坐在水池邊,晃蕩著自己的雙腿說,“蘇越,我有時候是不是很任性?”。

蘇越止住笑,轉頭去看旁邊的岑依依。

九歲的孩子,卻能從那雙看慣了富貴的眸子裏,尋出一些落寞與孤單。也許,這便是有錢人的悲涼?

蘇越轉過頭去,卻輕輕點了點頭,說,“是。”

岑依依看了看她,抓著冰淇淋的手卻輕輕地抖了一下,她又說,“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做朋友?”。

“我也很任性,”猝不防及的,蘇越低低開口,伴著後麵水池裏的水聲,有些涓涓的味道,“但是那是從前,在我還有爸爸的時候。後來,我爸爸死了,我就沒有跟誰任性過了。”。

岑依依轉過頭來,眼神有些悲傷,“蘇越,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懂事得不像個小孩子。雖然有時候我也被大人說搞不懂,但是你比我更加讓人搞不懂。”

繞口令一樣,卻令蘇越感激。

至少,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

對不起。

她需要的不是對不起,那隻是在滿足了人們對她的好奇心思之後的一種理所當然的同情。她願意別人把這件事當成人世間最為普遍的一件事,聽過就算,也不願意去接受對方同情卻充滿探究的眼神。

其實那是蘇越的自卑。

這也是多年後,生活在最底層的蘇越麵對著家徒四壁的房子,從心底裏沁出來的覺悟。

“依依,你漢語說得真好,”蘇越是由衷的讚歎。

聽到有人讚美,岑依依原本有些沮喪的臉瞬間恢複了光彩,眼神迅速得意起來,“當然啦,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教我中國文化和漢字,我在家裏都是說漢語的,還有許多中國的詩詞歌賦,我都能背許多呢!”說著她就背著手,在蘇越麵前背了起來。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半夜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這本是一首蒼涼悲壯的詞,卻在這樣喧囂熱鬧的環境下,由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背著,臉上又是那般自得矜貴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