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裏出去,就能享受美酒鮮酪,錦服華宅,殷勤解意的美女童仆服侍,擁有恣意享樂的權力及被教眾尊崇的榮光。
在魔教,真正的殺手是極有地位的,是他們用鮮血換來了眾國的臣服、歲貢,充盈滿庫的珠玉財帛盡是來自於此。無須耕種勞作即能安樂富足,舉目所見皆是玉樹瓊枝,錦繡煙羅,各國進貢的駿馬、美人數不勝數,像是極盡繁華的人間天堂。
這是少年們最愛談的話題,虛幻的美夢是唯一的支撐,在血與痛的淬煉中僅存的希望,寄望於那一線天光開啟後的歡愉。冷硬的床鋪,粗糙的食物,牲畜般的被驅策虐打,在臆想中全數忘卻。比起殺場外的天堂,此間的殘酷隻能用地獄來形容。聽著耳邊對未來的憧憬,他合上眼沉息吐納,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氣力。
突如其來的呼喝打斷了眾人的低議,閑坐一地的少年迅速站成整齊的隊列,肅手而立。滿臉於思的塞外大漢緩緩踱步,行過一張張毫無表情的麵孔,如同審視一把把剛磨出利刃的彎刀。
“聽好,我隻說一遍。”空氣靜滯得像萬年不化的冰山,“教王聖諭,明日起進行為期六日的對決,最後勝出的三人可麵謁教王,脫離淬鋒營成為教中殺手。你們應該慶幸,不是每年都有這樣的運氣,但這也意味著,從現在起你們就是敵人。”冷銳的目光掃過沉默的人群,“試試看,誰能活到最後。”
六日。
很短,也很長。
沒有人睡得著,恐懼無聲蔓延,都怕在睡眠時被人割斷喉嚨。一起受訓的時日不短,眾人都清楚彼此的手段。
三百人中,隻取三人。
他想起了幼年聽說過的苗人養蠱之法,把各類毒蟲關在密閉的盒子,任他們互相噬咬殘殺,活下來的便是蠱王。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試練。
這些命如草芥的少年使用從同一個教官那裏學到的技巧,伏殺,毒殺,誘殺,搏殺,一個又一個倒下,鮮血如泉水般在訓場橫流。他很想砍掉教官的腦袋,更想砍死那個用局外人的冷漠、主宰者的高傲掌控一切的教王,可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盡力讓自己活下去。
人少了大半,多年的訓練讓少年們長於控製自己,節省無謂的攻擊和體力消耗。他縮在樹影下盡量隱蔽,沉重的睡意讓眼皮直往下墜,咬咬牙,手中的利刃滑過,臂上又添了一道血口,劇烈的痛楚驅散了睡意。四日不曾交睫,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反應也遲鈍了不少。
一個身影悄悄靠攏,他沒有做聲,對方比出的手勢表明並無敵意。他側了下長劍,等待那個少年主動開口。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都會死。”顯然也是困倦已極,少年壓低的聲音透著倦意,“必須有人合作,不然等你睡著……”
睡著了會怎樣,不用說彼此心裏明白。他冷眼看向對方,“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