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驟然打在他白皙的臉龐上。
賀春不是第一次看見公承硯,所以並不驚訝於他平凡的容貌。
她此時驚訝的,卻是他那烏黑深邃的眼眸。
許是第一次沒有細細的觀察,才沒有讓她察覺。今日一看,她竟然在他極力掩飾著平靜的眼底看見了一抹不該屬於他的顏色。
那隻衷心於絕望的...灰色。
如此淒涼,如此蕭瑟,不由得讓賀春愣住,旋即心疼地皺起眉來,竟是怎樣都移不開雙眼。
至於那心疼的感覺是賀春沒有意識到的。她隻是突然地領悟到,眼前的這個人人口中所敬畏與懼怕的皇長孫,也許並不是那麼可怕。
他...似乎經曆了什麼難以承受的磨難吧...
賀春如是想,可是下一秒她就否定了她的想法。
因為公承硯的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排斥與厭惡。
“萊舞涓,你還未回答本宮的問題。”
聲音冰冷至極,讓賀春與橘子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
這個人,怎麼好似總是一副將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賀春垂眸思量著,再度與公承硯對視之時已是滿臉的泰然自若。
“恕本宮愚鈍,還請長孫殿下點明。”
公承硯聞言上前一步,微乎可微地牽動了一下嘴角,“既然萊舞涓不知,那本宮便提醒提醒萊舞涓。想必萊舞涓必是聽過‘心猶首麵也,是以甚致飾焉’這句話吧。‘覽照拭麵,則思其心之潔也;傅脂則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澤發則思其心之順也;用櫛則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則思其心之正也;攝鬢則思其心之整也’。本宮隻是想提醒萊舞涓,心就像這頭和臉一樣,需要認真修飾。臉一天不修飾,就會讓塵垢弄髒。而心一天不修善,就會竄入邪惡的念頭。”
賀春狐疑地擰眉:“長孫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嗬嗬...看來萊舞涓還真不知道本宮的用意啊...據本宮所知,自從萊舞涓嫁入我楚服國為妃後,可是為國主以及這後宮帶來了相當多的‘樂趣’啊...”公承硯看似心平氣和地緩緩道來,可麵上卻是化不開的寒冷。“不過,正所謂也許連萊舞涓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擾亂朝政的地步了吧。”
“擾亂朝政?!”賀春乍舌,“長孫殿下這又是在開什麼玩笑?眾所周知,國主已命昭告宮中所有人士不準在他麵前提到本宮,而且還給本宮下了禁足令。如若今日不是長孫殿下傳本宮來,隻怕本宮還未能踏出藏姿宮半步呢!何來的擾亂朝政?”
沒想到話音剛落,公承硯冷笑,更是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一張伶俐的小嘴啊!隻可惜,這詭辯之術,用在他人身上適用。而放在本宮身上,卻偏偏不起作用。”公承硯語畢突然間將他那深如大海的眸子投向賀春的雙眼,逼問道:“站在屋頂上跳舞這點,卻是不應該算是離開藏姿宮。”
掉進他那吸盤般閃著奇特光亮的目光之中,讓賀春周身猛然一震,竟是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然,公承硯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上前一步,看似無害地問道:“可是中秋之夜,趴在冷宮的屋頂上...萊舞涓又如何解釋?”
“你...”賀春聞言心下一驚,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中秋之夜,公承硯明明沒有參加宴會。究竟他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