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牢籠,自一千多年前,東方玄交出了靈魂之後,無論醒,無論睡,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他隻能生活在這裏,無法離開,更無法死亡。
這是一個死籠,困了他一千年的牢籠。
良久,良久,直到東方玄踹的累了,沒有力氣了,他才停下來,一屁股蹲在了地上,他抱緊膝間,一顆頭顱低垂著,沒入雙膝中,如同一個球,坐在了那裏。
那是他一個人的寂寞,是他一個人的痛苦,外人無力承擔。
獨孤了一千年。
寂寞了一千年。
被困在這裏一千年。
這是一個悲哀。
鎖鏈似有靈,在看到東方玄平靜之後,它慢慢的隱去,消失了,不過,在它消失之前,從鎖鏈中湧出一股黑色的氣流,那股氣流掃蕩而過,周圍的一切,便恢複了原樣。
櫃子複原了,瓶瓶罐罐合上了,桌子回到了原位,滾落到八方的算珠,咻的一聲,回到了算盤上,它成了新的,是新製成的,光潔可耀人,摸起來,沒有一點褶皺,很光滑。
一切回到了原樣,回到了先前,回到了起點。
就連東方玄自己因為大力而踹掉的鞋子和襪子,也是飛過來,自動的套在了東方玄的腳上。
“看吧,我連自己拖個娃子,扔個鞋子的自由,都沒有。嗨嗨嗨嗨。”東方玄笑了起來。
他無助的低著頭,那聲音,如夜梟一般,聞之,令人頭皮發麻,脊柱中冒著涼風。
錢壕靜靜的看著,心裏麵,滿是悲哀。
這就是在他之前的那些前輩所受的磨難,若非他運氣好,或許他已經和這些前輩一樣了。
承受一千年的孤獨,卻無法死亡,這種折磨與痛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我們這些人,都是瘋子,早就瘋了。”東方玄抬起頭,望著前方,不知何時,他那梳好的發髻,散落了,頭發披散開來,遮著臉龐,他就像是陰魂野鬼一樣,一臉的恐怖。
“或許,從一開始,從選擇了兌換靈魂,我們就瘋了,嗨嗨嗨嗨……”
錢壕眸子中的同情更甚。
“活著有什麼好的,死了才是對的,可等我們明白的時候,就隻能在這牢籠中呆一千年了。”
這時候,東方玄站了起來,他扳著手指,從一往上數,若得了失心瘋一樣,走過來走過去,走過來走過去,口裏麵,還在不斷的念叨著:“你知道呆在一千年是什麼樣子嗎?”
“那就是永生!那就是長生!這就是秦始皇、漢武帝這些人奢求的不死。”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們那些帝王都沒有成功,可是我這個小小的縣令,我這個小小的窮酸秀才,卻實現了他們的終生追求,我不死了啊,嗨嗨嗨嗨……”
“我賺了!”他舉起雙臂,仰望著天空,那身體擺來擺去,眸子中一陣迷茫。
“東方兄,你真的瘋了!”錢壕歎了一口氣,淡淡道。
錢壕的話似乎起效了,東方玄低下頭,他看了錢壕一會,便伸出手,指著牢籠外的他:“從憤怒到絕望,我們都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