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死丫頭,怎麼說話的!”馮玉薑忍著笑嗬斥二丫,“哪有你這樣不知道丟人的小孩。”
好在家門不遠就是清泉河,晚上河裏就成了天然的浴場,那年月農家也沒個太陽能熱水器啥的,下河洗澡成了晚間的保留項目。山子下河洗澡,就會順手把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了,也不用肥皂,也不用洗衣粉,夏天衣服穿了一天,無非就是泥土和汗味,稍稍一揉搓就幹淨了。當然,有時候也會弄上青草汁液,那個反正怎麼也洗不掉,幹脆就不管它。
叫馮玉薑異奇的是,軍軍也同樣自己洗衣服,洗得還挺幹淨,晾曬的時候也要理得平平整整,真是個不錯的孩子。她還以為,這城裏長大的獨生子,必定是個嬌慣的呢!
不過想想他爸媽都是部隊上的,習慣了內務自理,也就不奇怪了。
河裏有男人洗澡的地方,也有女人洗澡的地方。農家舍不得專門燒洗澡水,河水幹幹淨淨的,白天大太陽曬了一天,溫熱的十分舒服。男人聚集在一處河道洗澡,河水拐過一個彎,是女人的地盤。一到晚上那老些子女人在這兒洗澡,老的少的都有,一邊洗還一邊說話拉呱,嘻嘻哈哈,聲音能傳出去老遠,反正約定俗成的規矩,女人在這一塊,任何男人都是沒膽子走近的,經過這裏也要遠遠的繞道。
其實女人的地盤裏,男人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小五就跟著馮玉薑去洗澡。馮玉薑下河洗澡的次數不多,平常自己在家燒盆水就洗了,但是二丫喜歡下河,她會遊泳,遊得還挺好,紮猛子紮得比一般男孩子還厲害,一個猛子紮出老遠,嚇得馮玉薑低聲喝斥,趕緊叫她回到水淺的地方。
小五才四歲,知道啥呀!白天大概都在水裏泡了一整天了,晚上照舊來洗澡。小五跟在馮玉薑和二丫後麵,絲毫不覺著有什麼別扭。女人的河段裏到處白晃晃的,小五站在淺水裏,玩得還怪高興。
“小五,你是男的你知不知道?下次你不準跟我們來洗澡了,不然你就丟人了。”二丫虎著臉嚇他。
“那我跟誰洗?”
“小男孩跟爸。”
“爸來洗澡都太晚了,我等不到。”
“你跟大哥去。”
“他們到晚上不想要我。”
“那是他們晚上去捉癩蛙子了,怕你礙事。你別搗亂就行,不想要你你就死纏著,就跟著他們。”
當地人管青蛙叫癩蛙子。
洗完澡回家的時候走著走著,各家的人很容易就又走到一起了,呼兒喚女,一塊回家去。
馮玉薑她們走著走著就看到了山子、軍軍他們,似乎正在研究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蒲棒,這個是蒲草上頭長的。聽說能止血的,不過我沒試過。”山子跟軍軍介紹蒲棒。“蒲草,就是那一大片葉子細細長長的、長在水裏的水草,能編蒲草苫子。”
“拿這個打鼓倒挺好。”
抬頭看見二丫過來了,軍軍就舉著蒲棒跟二丫獻寶。
“二丫,你看蒲棒。”
“什麼好東西,咱這裏你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怎麼說城裏的小孩笨死了。”
軍軍就笑。二丫剛洗過頭發,長長的披散著,穿著棉布的花裙子,細細高高的個子已經發育了,但明顯她自己沒有什麼大姑娘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