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走到我的麵前指著我對馬娟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黃蜂,他幫我打架被他爸關在家裏,我剛去他家打救了他。”說完了又回頭對我說:“馬娟,我的新女朋友,漂亮嗎?”我勉強地點了點頭,說:“走,吃冰激淩去,我請客。”
我不得不說,這個劇情有點爛,甚至可以說特別爛。我在一場葬禮上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我最好的朋友也在別的場合,也許是一場華麗的婚禮上,喜歡上了這個女孩,還因此和這個女孩的另一個追求者打了一場群架,輸了,卻反而做了這個女孩子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樣和她告白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樣答應了他。但是,我最好的朋友黃傑指著她介紹給我認識,馬娟,我的新女朋友。
馬娟開始經常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但旁邊總是站著矮小的黃傑,有時候還有看見他們牽著手。馬娟總會開我的玩笑,她說黃蜂你褲子的後麵破了,都看見屁股了。她說黃蜂長得很像一個電影演員,但我想不起來是誰了,隻記得他經常演一個寡婦的丈夫。黃傑嬉笑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一些朋友和我說,馬娟很少說話,甚至有時候一整天都沒有聽見她說一句話,總是安靜地站在黃傑的背後。所以直到很多年後我一直認為我那些朋友在欺騙我,他們編織一個又一個真實的畫麵欺騙我。
有一次我終於鼓起了勇氣趁著黃傑去小便的功夫問馬娟,你在別人麵前是不是很少說話,甚至都不說話。她白了我一眼說:“我像很少說話的人嗎?”我搖了搖頭就再也不知道說點什麼了,其實這一刻我內心洶湧,忽然很想告訴她我喜歡她,但是我沒有。黃傑回來的時候問我們聊了些什麼,我嬉笑著說:“沒有聊什麼。”馬娟低著頭不說話,她第一次在我麵前低頭不說話。黃傑說:“黃蜂,你不和馬娟說說你的故事?”我疑惑地問:“什麼故事?”
他說:“你的愛情故事啊,馬娟,我告訴你,前段事情黃蜂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是在那個女孩子爸爸的葬禮上認識的,可是他至今都不肯告訴我那個女孩子是誰?黃蜂,你說出來吧,你告訴我們吧,說不定馬娟認識這個女孩子啊,那她可以去幫你說說啊,可以介紹你們認識啊,那樣多好啊!馬娟,你說呢?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我本來不想搭理他,但是他說起來就無休無止了,我猛地撲過去揪住他的衣服嚇唬他:“你再說,你再說,你再說我不滅了你他媽的。”黃傑卻沒有被我嚇到,瞪著我說:“我就說,我還要和所有的人說,你要滅我是不是?那你滅啊,那你滅啊,你他媽的有膽量就滅了我啊!”
馬娟抓住我的手喊著:“放開啊,放開,你們幹嘛啊,至於嗎?”我轉過頭對她吼了一聲:“我就至於,你他媽的滾開!”馬娟突然揮手給我的臉上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瞬間砸進我的腦袋裏,我隻好抱著頭蹲在地上。黃傑推了我一會兒,和我說了一些話,也像是自言自語,但是我根本就沒有聽。過了一會,他們隻好離開了,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淚流滿麵了,隻是我緊緊地把自己的頭塞在自己的身體裏,他們看不見我的淚水。
6、記憶
我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想毫無隱瞞地把這個故事說出來,不是為聽故事的妓女吳珊,也不是為了我暗戀的馬娟,更不是為了那時候年幼的我,而是為了記憶。但是記憶總會背叛我,和我越來越遠,沒有離去,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我。我知道它是為了試圖看著我衰老,看著在痛苦和孤獨中慢慢衰老。有些事情我開始慢慢地不記得了,也有些事情我開始慢慢地模糊了,甚至記錯了。比如我和黃傑的打架,我的記憶裏就是和我所敘述的一樣,但是黃傑說不是這樣的,現在的黃傑已經比以前高大了很多,還娶了一個外地的女人,那個女人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經黃傑的提醒,我發現我所敘述的確實是不存在的,事情並不像我所說的那樣,而且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