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天氣越嘎嘎的冷,他身上的衣服單薄,加上怕冷,隻能晝行夜宿,就這樣回來的路足足走了兩個多月。
兒子一走就是半年,而且音信皆無,父母頗為惦記。尤其是做媽媽的,不免胡思亂想,寢食難安,終日以淚洗麵。
昨天下了一場大雪,外麵積雪很深,也做不了什麼活計,老兩口圍著火盆,坐在炕頭上,嘮起兒子的事情來。
老伴問道:“老爺子,你說大宗子一走就是半年了,按理說應該給家裏寫一封信,你說怎麼音信皆無呢?我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楊德山歎了一口氣道:“出事也是自己找的,你說學點啥不好?是木匠不能混口飯吃?還是鐵匠不能掙錢呢?偏偏要學畫畫,當什麼畫師,沒想想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哎呀!”老伴道:“你就別埋怨他了,我這都火上房了,你說可咋整啊?要不你和他老叔拿著地址,到杭州找找去?”
楊德山道:“那叫上萬裏的路,你說去就能去的呢?眼看就要過年了,如果年底在還沒音信的話,八成是出事了,那時候再說吧。”
老伴道:“不會出什麼事的,昨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咱大宗子抱著一大摞子畫,笑嗬嗬地回家了。還說掙了不少的錢呢。”
楊德山哼了一聲,道:“想著吧,不給你背著一大堆饑荒回來就不錯了。”
老伴推了他一把,道:“閉上你這張烏鴉嘴,竟說一些晦氣的話。”
楊德山拉著長聲道:“不說,不說。就說你那好兒子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新媳婦回來的。”
老伴笑道:“這還差不多。”
說話間忽聽門外傳來“咯吱咯吱”踏雪的聲音,窗戶上滿是冰霜,楊德才向外看了看,也沒看到人影,剛想下地之時,忽聽門外有人叫道:“爸、媽開門呢!”
老兩口聽出是兒子的聲音,立刻興奮了起來,老太太下了炕,拖著鞋就去開門。老爺子雖然也很激動,但他總愛保持著長輩的尊嚴,依然坐在炕頭上烤著火。
老太太急忙拉開門栓,推門定將一看,不由自主地由喉嚨底發出一聲哎呀驚叫。
門外站著的人正是闊別半年的兒子楊宗,這時的楊宗,可不是從前總愛擺譜,生機無限的樣子。
卻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手裏拄著一根大棍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叫花子。
母親見兒子糟蹋成這樣,一陣心酸,問道:“你怎麼搞成這樣啊?”
楊宗“噝”了一聲,哆哆嗦嗦的道:“媽你就別問了,我都要凍死了。”
娘倆來到臥室,楊宗叫了一聲“爸”,然後放下身上的籮筐,脫下鞋子,趕緊往炕裏頭鑽。
母親見兒子凍成這樣,很是心疼,對他道:“兒子,你趕緊把那破袍子脫了,媽給你找雙被子蓋上,趴被窩裏暖和暖和。”
楊德山一言不發,依舊把兩手放到火盆上,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問道:“你在外麵混了半年,怎麼混成這個樣子啊?”